薛暮容冷笑道:“妖女便是妖女,躲在屏風後面不敢見人,都是一些見不得光的妖魔小丑,施展見不得光的手段,擒了我們,必然心懷不軌。”
“哦,原來是心懷不軌。”屏風後面那人淡淡道:“薛大法師德高望重,那是天下人人稱讚的有道大法師。在你看來,我們自然是妖魔小丑,見不得光。但在我看來,如今你們只不過是我的階下囚。你既說我懷有奸計,那我便與你論上一論。”
“你要論甚麼?”薛暮容冷聲道。
“論甚麼?自然是論一論這天地黑白,陰陽是非。”
屏風後面女子彈琴,琴聲悠悠揚揚,她說道:“眾所周知,這天大地大,甚麼都有,既有人,也有妖,還有怪,那東海里且藏著神龍。大家向來是各行其事,各尊其道。然而,如今這天下,你們這些正道中人卻視他類為異,喊打喊殺,從不容情。卻不知,這般作為,可算得體察天心?”
薛暮容昂然道:“妖就是妖,人就是人,人道大昌,妖道自然大喪。”
“好個人道大昌,妖道大喪。”女子笑道:“薛大法師當真是威風凜凜,說一不二。小女子還當你要與我說正邪不兩立呢,竟是如此乾脆了當。小女子很是佩服你,且受我一拜。”
琴聲一止,屏風後麵人影搖動,當真伏在地上,大禮一拜。
薛暮容倨傲如初,冷然道:“你要拜我,我當不起。”
“當不起,你也當了,薛大法師便是薛大法師。”
女子微微一笑,坐在屏風後面又彈起琴來,邊彈邊道:“既然大法師說得如此乾脆,那小女子也當直接一些。今日各位落在我手裡,若說因果,那這便是因果。若說造化,那這也是造化。小橘子,你把我的奸計說與他們聽。”
“是,姐姐。都聽好啦,都聽好啦,我要說奸計了。”
小橘子嚷起來,眾豪傑大怒,奈何卻動彈不得。小橘子指著假山下人群:“你們這些蠢才,一個個都是井底之蛙。這天下哪有甚麼是非公道,只有陰陽變化。今日你強,你便可以殺人吃人,今日你弱,你便得被人吃,被人殺。”說到這裡,興許是忘了詞,偷偷向屏風後面瞧去。
“弱肉強食,本就是天地至理。”屏風後面那人輕輕道。
“是,弱者食食,本就是天地至理,乾坤大道。你們這些自詡正道的人,上不體天心,下不察地義,只為謀求私利,居高位而獨佔天下。殊不如,如此一來,如此一來……”
眼睛亂轉,如此不出來,突然拍了個巴掌,叫道:“如此一來,便是本末倒置,終此一生也難見大道。你們也不想一想,上古之時,為何有仙?如今,那漫天神佛又都去了哪裡?”
說到這裡,小橘子頓了一頓,嚥了口口水,續道:“你們這些蠢才,我家姐姐本不想與你們理論,你們卻是一個個的榆木疙瘩,頑固不化。我家姐姐可憐你們無知,這才把你們擒了,願與你們一道,換個天下,讓這天下萬物重歸正道。你們若是執迷不悟,那,那便不要怪我們無情。姐姐,小橘子說得好不好?”
朝屏風後面看去,神情怯怯。
“好。”女子淡然道,琴音未歇。
“哈哈哈……”薛暮容放聲大笑:“說來說去,果然是這般奸計。妖女,你要殺便殺,休得多廢唇舌,想要西華山入你天地盟,下輩子吧。”豪氣干雲。
“想要西華山入你天地盟,下輩子吧。”西華山眾女道人齊聲叫道。
“好,好好。”薛暮容神色極是欣慰,冷眼環顧四周。
“下輩子,下輩子若是妖,卻不知你當如何想?”
女子聲音依舊平淡:“各位都是江湖上的前輩,身懷大法,懂得也比小女子多。今生活在世上,那便是有求而來,命若是沒了,那‘求’自然也就沒了。下輩子是人是妖,也說不上來了。薛大法師不願小女子多廢唇舌,那小女子也就不說了。血雲真君可在?”
“屬下在。”渾身血氣翻騰那人大聲道。
“讓他們做個選擇吧。是敵,或是友。”女子道。
“是。”
血雲真君排眾而出,冷冷看向四面八方,突然竄入人群中,抓起一人,扔在地上,冷聲道:“你若願入天地盟,便拜上一拜。”
“拜,拜你個龜兒子。老子拜天拜地,唯獨不拜……”
那人是個遊俠,從地上爬起來,指著屏風,潑口大罵。
“你既不拜,那便是敵。”血雲真君森然道,信手一招,那遊俠身不由己朝他飛去,懸停在他身前,他獨臂一揚,一物射出,竄到遊俠頭頂,垂下道道血光。
“啊!!!”遊俠慘叫如鬼,渾身不住抽搐,血肉迅速乾枯,只得眨眼之間,渾身精氣神便已被那物盡攝一空。
啪嗒一聲,屍身掉在地上。
那物落在血雲真君掌中,是一方小瓶,通體血紅,此際飽飲了精氣神,血光外洩,一圈一圈盪開,看得人心驚肉跳。
血雲真君冷冷道:“諸位有所不知,我這淨血瓶雖不可收人神魂,但卻可奪人精氣神。眾所周知,精氣神若是未能隨魂魄而轉,那這一世,諸位可就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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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聽得駭然,便有不少人低下頭去。
屏風後面那女子輕輕一聲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