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一聲脆響,鳳頭槍槍尖被打得一歪,嚓地一聲響,深深陷入磚石中。“是誰?”裴家老孃子拔出搶,大驚失色。黑暗中,一條人影暴起,也不說話,一掌一掌朝裴家老孃子打去。裴家老孃子被打得步步後退,東竄西跳。那人彷彿並不想要她性命,只是將她遠遠逼開。
裴家老孃子愈發心驚,瞅著一個空檔,騰身而起,竄上院牆,遙遙遁走。
“唉呀,你打跑了她,這稀奇事兒還怎麼看?”
少女跳出來,看了看躺在地上的藍心蘭,飛身追裴家老孃子而去。青年遊俠怔了一怔,正待緊隨其後,轉念一想,這藍小娘子也是個苦命人,自小無父無母,又有薛暮容這般的師傅,那薛家老孃子若是去而復回,她怕是難保性命。
只得這一思慮,少女便已遠去,他轉身朝藍心蘭走去,低頭一看,只見藍心蘭容顏憔悴,便是在昏迷之時,也是緊緊皺著眉頭。他揮袖一拂,藍蘭心幽幽醒來。
藍蘭心剛一醒來,一個聲音便鑽入耳朵:“藍小娘子,此地不宜久留,令師去殺人了,你若要阻令師,還望速去。”她吃得一驚,忙即抬頭,就見一人站在身前,她略一打量,大吃一驚,突然叫道:“快走,快走,你快走!”
青年遊俠本待走,聽她這一叫,又是一怔。
“唉呀,你這個冤家。”藍心蘭見他發怔,又急又亂,忙即起身,拉著他便往外奔。青年遊俠雲裡霧裡,一時竟未回神。藍心蘭邊奔邊道:“你,你住在哪兒?”青年遊俠愣愣道:“山腳下,客院裡。”
“山腳下?”藍心蘭拉著青年遊俠縱上一處屋脊,放眼看去,棲霞山莊依山而建,一層一層往上壘,客院在山腳,主院在半山腰,後院在山頂,她想了一下,拉著青年遊俠往回急奔。
“藍小娘子不去阻令師殺人麼?”青年遊俠奇道。
藍心蘭邊奔邊道:“師傅去客院了,我們自然不能再去,也不能從前門逃走,我們走後山,從懸崖上跳下去,你怕還是不怕?”說著,回頭看他,嫣然一笑,冷月清悠,照著她的臉龐,嬌柔怯怯,眸光是又憂又喜。
青年遊俠怔道:“藍小娘子,你,你是不是……”他正想說,你是不是認錯人了,藍心蘭又橫了他一眼,嗔道:“是甚麼?是誰說了,不求千年萬年,只求一世情緣?又是誰,倒吊在我的視窗喝酒,說甚麼,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
“那是老爺的詩。”青年遊俠脫口道。
“老爺是誰?”
倆人踩著屋脊飛奔,微風拂著藍心蘭耳發,格外溫柔,她低聲道:“冤家,冤家,你能這般待我,藍心蘭又豈能負了你?此生此世,藍心蘭已是你的人了,身是你的,心也是你的。
師尊知道了,要我嫁人,我也不敢去尋你,只得依她。可是,可是當我在禮堂上看見你,我才知道,只有和你在一起,我才歡喜。我喜歡看你吊在我視窗喝酒,念那些羞人的詩兒。我常想,便是將整個天下放在我面前,我定也不換。今日,你能來,便是捨去性命不要,心蘭也要與你在一起。”
青年遊俠心頭大動,忙道:“藍小娘子,我……”
“你還喚我藍小娘子?”
藍心蘭回頭看他,眸光無比深情,她緊了緊他的手,笑道:“凌郎,女兒家生來不易,藍心蘭不圖天也不圖地,只願你心裡真真切切有我,這便足夠了。”說完,飛身而下。
前面是道絕壁,百丈高下,崖口有株老松,枝杆蒼勁,樹葉茂密。藍心蘭牽著青年遊俠走到樹下,往懸崖下一看,笑道:“凌郎,你可想好了,這一跳下去,天也不是天,地也不是地,那可真得亡命天涯了。”
“藍小娘子,我,我不……”
青年遊俠心懷震盪,長吸一口氣,想要掙脫她手,她卻握得更緊,只拿盈若秋水的眼波看他。突然,藍心蘭目光一變,竟是驚駭欲死:“凌郎,師尊!”緊跟著,她猛然一發力,將身一璇,已與青年遊俠互換了位置,就聽“嚓”的一聲悶響,劍尖從她胸口冒出來。
“藍小娘子?”
青年遊俠大吃一驚,只覺手腳冰涼,渾身顫抖。殺人者也是一驚,抽了劍,往後一退,月光照得分明,正是那本該在山腳客院殺人的薛暮容。
藍心蘭軟軟向地上倒去。
“薛暮容!!”青年遊俠狂怒,抬掌即向薛暮容打去。薛暮容冷冷一笑,挺劍去刺。青年遊俠不管不顧,順著她劍身翻滾,來到她背後,一掌打去。薛暮容抬掌迎去,但卻被他打得連翻三個跟斗。
青年遊俠得勢不饒人,追著薛暮容一掌接著一掌,打得薛暮容心驚膽寒:“你是誰,你不是凌盛!”
青年遊俠也不答話,掌勢如洪,爆洩而出。薛暮容越戰越驚,一劍刺去,劍氣如龍。青年遊俠挑頭飛起,落在地上,撿起藍心蘭佩劍,驀然一聲輕嘯,人劍合一,殺向薛暮容。
“乾坤……”薛暮容叫道,然而只叫得一半,已被青年遊俠劍勢籠罩,再也分不得心。青年遊俠人隨劍走,劍隨人飛,愈戰愈雄,突然一劍刺去,將薛暮容長劍震碎,再反劍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