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群魔辟易,來得兇猛去得也急。沉央提著劍走出碧雲庵,庵內庵外滿地狼藉,到處都是屍體,李豫帶來得兵士已然死得七七八八,天地盟也折了不少人手。
到底所為何來,難道就為了安祿山寫給李林甫的一封信?
那偷襲四師弟的人是誰?
把我困在地底的人又是誰?
沉央站在碧雲庵外,百思不得其解,隱隱覺得天地盟絕計不會輕易便善罷甘休。李驚堂受傷極重,見他站在庵外發呆,走過來笑道:“妖人雖然勢大,但這天下終歸還是李家天下。”
沉央對李驚堂向來便有好感,微笑道:“是啊,李家天下。”
李驚堂是天策府的當家人,天策府共有七位上將,衛國公李靖子孫李驚堂、翼國公秦瓊子孫秦歌、鄂國公尉遲敬德子孫尉遲孝、宋國公蕭瑀子孫蕭無道、樊國公段志玄子孫段督奕、萊國公杜如晦子孫杜伏勳、申國公高士廉子孫高庸。
沉央聽盈兒說過,原本天策府還有一位女遊俠,正是長孫熙月。後來,長孫熙月入了鴻臚寺,以鴻臚寺少卿之名行走江湖,這才從天策府中淡出。
其間,更有一樁秘事,盈兒曾神神秘秘對沉央說,姑爺,那李驚堂與長孫姐姐是自小便有婚約的,也不知為甚麼一直不提,他不提,長孫姐姐自也不提。
一想到婚約,沉央心頭不禁浮起兩個人影,一個自然是那貌驚天人的程家小娘子程玉瓏,另一個卻是薛穎真。四年來,程玉瓏時常到訪紫閣山,說是與他論道證法,其實是煮水喝茶,每次來時,沉央都如臨大敵,說話行事陪盡小心。偏那程玉瓏卻是雲淡風輕,決口不提婚姻之事,只說紫閣山風光大好,令沉央心頭惴惴。
而那薛穎真,自從四年前在紫閣山開山大典上彈了一曲之後,便再也聽不得她的音訊。盈兒四下打聽,更曾偷偷瞞著沉央去丹霞山碧霞觀也未見著她,只是聽那薛暮容說,薛穎真已然嫁人,嫁得是誰卻不肯告訴盈兒。盈兒自是不信,遍尋天下不得。
沉央卻是信的,薛氏滿門俱亡,薛穎真孤苦無依,他唯願她一生平平淡淡,就此喜樂無憂,最好,最好是子孫滿堂。
沉央正自發怔,李驚堂笑道:“妖人上不得檯面,但是今夜來得人卻不容小覬,若不是沉央大法師來得及時,李驚堂便下黃泉去了,指不定正在過奈何橋,向後土娘娘討一碗湯喝。”
“天地盟愈發勢大了。”沉央嘆道。
李驚堂肅然道:“這還只是冰山一角。四前年,崑崙山便已警示天下,天地或將反覆,龍蛇必然起陸。莫論他是龍還是蛇,但有腰上這口青鋒劍,李驚堂便要斗膽問上一問,是邪是惡?”
說著,笑道:“當年在海豐郡,我聽令師說,人活一世,匆匆百年,若能懷得丈夫意,行俠氣事,便是人中仙。我輩行事,當得如此。”
“人中仙,師傅……”
想起老道士,沉央心頭一痛。老道士死在茅山,他一直便沒有忘懷。這些年,紫閣山眾人東奔西走,四處行俠仗義,一是煅劍煉法,二者是想要查明當年之事,至不濟也想替老道士正名。然而,四年過去,紫閣山雖受天下人敬重,但老道士仍是受人嗤鼻,正道中人口口聲聲喚作妖道。他事師極孝,怎能不傷懷?
李驚堂知他心傷,便道:“不論天下人如何看,李驚堂深知,能有如此胸懷的人,又豈能是妖道?”
“多謝李公爺。”沉央大是感動,朝著李驚堂一禮。
李驚堂笑道:“若是令師泉下有知,你如今已是人中仙,定然寬慰。”
沉央道:“沉央哪裡當得人中仙三個字。只願有朝一日,世人都知師傅……”
“哪裡走!”
正在此時,突聽一聲大喝,沉央抬眼一看,便見一條人影沖天而起,手中黃金鐧蕩起金光璀璨,正是天策府中人秦歌。黑暗中有人匆匆與他對了幾記,二人雙雙落下地來。那人渾身黑衣黑袍,懷中抱著一個女子。是他,方才那位黑衣人,而他抱得那個女子自然便是李華陽。
“快放下我女兒!”
這時,那李豫卻是醒了,由兩名甲士扶著,快步走來。盈兒與長孫熙月走在一旁。黑衣無名當即把李華陽放下。長孫熙月快走幾步,來到李華陽身旁,伸掌一拂。
李華陽幽幽醒來,一醒來便指著黑衣無名大喝:“好哇,你,你竟敢打我。”
黑衣無名蹲在地上,寫道:“我只是想救你。”
“哼,誰要你救,你不害我便好啦!”李華陽餘怒未消,俏臉通紅,突然一轉眼看見沉央,臉上更紅,心想,糟啦糟啦,都讓他看見了,我那般兇狠模樣定然不美,他,他也定然不喜。
如此一想,她心下大悔,再一轉眼看見李豫,頓時一頭扎去,嬌聲道:“爹爹,爹爹,華兒好怕。”暗地裡,拿眼去瞧沉央,只見沉央正與盈兒低聲細語,也沒瞧她,她心頭一酸,暗想,若是他也能這般瞧我就好了。
知女莫若父,李豫順著她目光看去,但見沉央長身如玉,便是站在一干天策府的小公爺群中也是極為顯眼,他心頭一震,暗想這卻是大事不好,華兒怎能看上江湖人物?當下便道:“沒事便好,沒事便好。只是你日後切莫如此淘氣,惹你祖父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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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兒不淘氣,祖父也來了麼?”李華陽輕聲道,仍是看著沉央。正想著,稍後得尋個法子,讓他與爹爹認識一下,日後,日後也好便宜行事。
李豫道:“你祖父沒來,此地不宜久留。”說著,快步走向李驚堂,與李驚堂低語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