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兒不信,這酒樓如此氣派,便是那小廝也是盛氣凜人,怎會與那臭乞丐死酒鬼有得干係?
原來,自那日在吉安鎮與那酒鬼分別後,二人一路北來,走了十來日,終於到了這西津渡口,眼見得舟船排江,他們卻無錢可乘,沉央突地想起那酒鬼來,便帶上玉牌來到這醉仙樓一試運氣。
說起那玉牌盈兒就來氣,一路上,有許多次她都想把那玉牌偷偷給賣了,換些盤纏錢,至少買上兩塊饅頭填飽肚子。奈何沉央死活不讓,說是別人所贈,本不屬己,豈可私賣?於是乎,這十來日路程,他們走得著實艱苦。
閒話少續,且說二人走進醉仙樓。
方一進去,盈兒的眉頭便是大皺特皺。樓內客人極多,不僅樓上客滿為患,便是大堂裡也是座無虛席,一群群身著薄紗輕裙的女子穿行於其間,搔首弄姿,極是惹人討厭。
大堂正中處起得一方戲臺,臺上有名胡姬正行翩翩起舞,露著腰上一片雪白。一名琴女抱著琵琶獨座於臺上一角,十指拂弄,琴聲越來越急。伴隨著琴聲,胡姬越轉越轉,漸漸不見人影,唯聽身上琅環玉佩叮叮作響,滿座酒客大聲叫好。
“呸,都不是好女人!”盈兒心口跳得發慌,緊緊扯著沉央衣角道:“姑爺,我們,我們還是走吧。”
沉央也看得滿臉通紅,心下惴惴難安。這時,那小廝回頭笑道:“天字一號房在上面,二位請跟我來。”引著二人走上璇轉木梯。沉央剛剛走上木梯,忽然嗅得一陣香風,抬頭一看,一名豔麗女子急衝衝下樓,邊奔邊笑,待至沉央面前時,突地一把抱住沉央,‘啪嗒’一下親得一口,媚然笑道:“小郎君長得可真俊,雖然瘦了點兒。”
橫波斂豔時,她又拿手去勾沉央的脖子。沉央大吃一驚,趕緊跳開。那女子捂著心口格格直笑,胸口那抹雪白恍得人心驚肉跳。“呸,妖女!”方才這女子親沉央,來得太快,小丫頭一時沒回過神來,等她猛一回神,頓時大怒,提起八景燈便要砸去。誰知,那女子反身又抱住了她,嘴對著嘴,也是啪噠一下,狠狠親得一口,嘻嘻笑道:“小妹妹莫要吃醋,男歡女愛,那是天經地義。”說完,捏了捏盈兒臉蛋,嬌笑連連,徑自下樓。
“呸,呸呸呸。呸!”
盈兒快哭了,不住地抹嘴巴,只覺被那女人親得一口,便是十年也洗不乾淨。“姑爺,姑爺,這是甚麼地方啊?”小丫頭撅著嘴,看著沉央臉上的胭脂唇印,淚眼汪汪。
“當然是醉仙樓。”小廝回頭笑道。
小廝帶著倆人直上四樓,到得四樓,滿耳喧鬧聲為之一輕。又轉過了一條長廊,來到一處幽僻之所。倆人這才看得,原來樓中又有樓,兩座清幽小樓平空而起,隱隱聽得琴聲。那琴聲極低,斷斷續續,似有人正在試弦。到得此地,小廝面色一正,引著倆人輕步而行。
盈兒邊走邊罵:“死乞丐,臭酒鬼,倒底在哪?”
途經左面那座小樓,門口站著倆名女子,俱是十七八歲年紀,眉清目冷,穿著一身黑白相間的道袍,腰上佩著劍,黑色劍穗在微風中輕蕩。沉央看得大奇,到得此時,他多少已知此地乃是風月場所。既是風月場所,怎有女冠在此?
他在看那兩名道人,那倆名女道人也在看他。
錯身而過時,忽聽一聲冷哼。沉央心頭一悸,轉眼看去,正逢一雙眼睛,那雙眼睛瞪了他一眼,倏地轉過頭去,正是左邊那位女道人。
“哼,不要臉!”
自打進了醉仙樓,盈兒便覺來到了人間地獄,她一直便在留心自家姑爺一舉一動,見那不知羞恥的女道人哼自家姑爺,頓時還那女道人一哼,還罵了一句。那女道人面上一寒,冷眼看來。盈兒也不懼她,立即還以顏色。普天之下,除了姑爺,小丫頭不懼任何人!
“清兒,你在與誰說話?”
這時,屋裡傳出一個聲音,斷斷續續的琴聲也嘎然而止,那聲音極是好聽,字字清脆,似珠玉滾盤。左面那女道人回身道:“回秉姐姐,是兩個小乞丐。”
“小乞丐?”
屋內聲音愣得一愣,琴聲又起,仍是在試弦。盈兒怒道:“才不是小乞丐,我家姑爺是法師!”每次都被人當作小乞丐,小丫頭豈能不怒?
名叫清兒那女道人看著沉央冷聲道:“若是法師,怎會來此?”
盈兒道:“你能來得,我家姑爺便來不得?我家姑爺是堂堂七尺男兒,想去哪,就去哪,卻不像你,只能替人守門。”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
清兒一怔,未料到盈兒如此牙尖嘴利。右面那名女道人噗嗤一下,笑了起來。屋內那人笑道:“倒是個伶俐的丫頭。”說完,又去弄琴,沒了下文。
“伶俐不伶俐,與你何干?”盈兒心裡不痛快,立即還嘴。
“你,好大的膽!”
清兒氣得杏目圓瞪,按著腰上劍,跨前一步。盈兒也不輸於她,當即掄起八景燈。
“打擾貴客了,二位貴客請隨我來。”眼見二女一言不合,就要動手,小廝趕緊朝沉央使了眼色。沉央一把拉住鬥雞一般的小丫頭,隨小廝向右邊那座小樓走去。盈兒猶自憤憤不忿,轉過頭來,朝著清兒恍了恍八景燈,直把清兒氣得粉臉通紅。
“等一下。”
剛剛走了沒兩步,身後傳來喚聲。“好哇!”盈兒虎地轉身,提著八景燈,怒目看向身後。誰想追來的卻不是那清兒,而是另一名女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