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心有不甘,三十年了,東奔西走,採習各家所長,終究教他習得一身本領,自問今非昔比,誰知仍是敵不過師兄一柄拂塵。
看著那縷塵絲,他心下又痛又慚,既羞且恨,身上法力暴吐如潮,兩腿卻不住打顫,漸而再也站住,“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師弟……”
這時,郭嵩陽站起身來,淡然說道:“非是我勝你太多,而是你心懷雜念。你且仔細看了,此處是何地?”
李行左右茫顧,冷聲道:“茅山上清宗門。”
“你知道便好。”郭嵩陽道:“頭上有三洞尊神垂目、師祖師尊聆聽,你豈能得勝?師弟,你自幼便是桀驁,師尊一去,更是無人管了得你。三十年前,我念著同門情誼,私下放你一條生路,更許你今日之諾。你可知,我為何許諾與你?”
“當是為羞辱於我!”李行空叫道,恨發心狂。
見他仍不明白,郭嵩陽心下一痛,說道:“這些年,你所為之事,我多有耳聞。今日想來,三十年前卻是我的錯,我錯不該放你下山,更不該許諾與你。若是不放你下山,你便不會無人管束。若是不許諾與你,你也不會心存執念而行惡。”
“郭真人,德高望重的郭老真人,你慈悲為懷,你俠肝義膽,你看這滿山之人都來為你祝壽!李行空敗了,是死是活,是蒸是煮,悉聽尊便,只是切莫再說這些話語!”李行空大聲道。
“敢做敢當,倒不失為一條好漢!”秦歌道。
眾豪傑深以為是,此時倒無人嘲笑李行空落敗,只看郭嵩陽如何行事。郭嵩陽閉了下眼睛,睜眼時慢慢說道:“你去吧,我不殺你。”
“郭老真人!”嚴沐英的徒弟高聲叫起來,老英雄也是紅了一張臉,氣得扭過頭去,看向他處。
“你當真放我走?莫要他日後悔!”李行空將信將凝。
郭嵩陽冷然道:“郭嵩陽說話,一是一,二是二,絕不反悔。只是,郭嵩陽放得了你,這滿山英雄豪傑豈能容你?”
“李行空,納命來!”
嚴沐英的幾名徒弟早等這話,紛紛提劍就刺。他們只當李行空身受重傷,已是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殊不知,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李行空一掌按在地上,騰身而起,拔出蒲扇猛力一拍,頓時將一人拍得瓜爛血崩。
殺人見紅之後,大和尚狂態畢發,輪起蒲扇一陣亂拍,把嚴沐英五名徒弟盡數打死。
未等眾人喝斥,他已如鷹竄入人群,左右兩手各擒一人,瘋狂一陣亂舞,砸得眾豪傑東倒西歪。待枯木真人欺來,他腳不點地,向後急翻,順勢把手上二人扔出,哈哈大笑。
離人煥與秦歌左右包抄,他又再度鑽入人群,把方才罵他罵得最狠那人擒起,反手舉在腦後,正正迎上凌霄子,劍光過處,血肉橫飛。“阿彌陀佛,罪過,罪過!”淨海大法師委實看不下去了,提杖追來,一掌拍出。
李行空畢竟有傷在身,察之不及,這一掌正中他背心,打得他哇地噴一口血來,他卻藉著淨海法師掌上力道飛身而起,直直朝山下衝去。“哪裡走?”凌霄子縱身而去,一劍直取李行空後腦。見得此景,郭嵩陽悵然一嘆,閉上眼睛。
“休得傷我師傅!”
就在這時,一條人影驀地竄起,直直迎上凌霄子長劍,唰地一下,直沒入柄,正是公孫雲龍。“雲龍!!!”李行空回過頭來,睚眥欲裂。
“師傅,快走!”公孫雲龍血湧滿臉。
李行空心下一狠,提拳轟死一人,如鶴掠起。
“李行空,我們的賬還沒算!”黃影一閃,老道士已來。原來,方才那番混戰,老道士並未參與,倒不是他自持身份,而是場面太過混亂,他深怕李行空得了空隙,捉走了沉央,那可就是得不償失了。待看見李行空一心想逃,他心下一鬆,提步追來。
“張崇敬,我與你無怨無仇!”
李行空極是忌憚老道士,見他追來更不敢停,直往山下衝去。老道士知他腳力驚人,若是一心逃命,天下幾乎無人能追。當即二話不說,提起劍來,就是一斬。李行空舉起蒲扇往後一擋,扇與劍觸,大和尚又噴一口鮮血,去勢更快。
“師傅,師傅!”
沉央在人群裡叫道。老道士聽得叫聲,心下更急,奈何李行空只顧逃命,根本不還手,他每斬一劍,李行空必吐一口血,但卻逃得更快。他只劈出了三劍,與李行空的距離已然拉開二十丈。
二人沿著山道狂奔,李行空一路灑血,老道士叫道:“李行空,你把盈兒還來,道爺放你一條生路!”
李行空哪裡信他,邊奔邊叫:“張崇敬,你斬老子三劍,終有一日,佛爺必會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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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得一陣,二人距離越拉越開,眼見追不得,老道士只得停下腳步,又想起沉央腿腳不便,山上人多勢亂,衝來撞去,指不定便會受傷。他唯恐沉央有失,提劍就往山上走。
正當此時,突地眉頭一揚,橫劍一斬。“嚓”地一聲響,地上飄落兩片樹葉,仔細一瞅,哪是兩片,分明便是一片樹葉被老道士一劍剖作兩半。
老道士立劍當場,凝神細聽。山風輕微,搖得樹葉輕顫不已,也不知他在聽甚。過得一會,他又舉起劍來,唰唰唰三劍,地上落葉紛紛。下細一看,其中一片樹葉落在一塊石頭上,那石頭久經雨水滋潤,上面爬滿了青苔,圓不溜啾但卻堅勝金鐵,然而此時,那塊石頭彷彿不堪樹葉之重,竟然被壓成齏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