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走的有多快,回頭望一眼便知道。終於有些科目要先結束,有些老師要先說再見,說了再見,會經常想念,要記得相聚,聽說那段歲月。上完兩堂課的午後,同學們清空書桌,嬉鬧著離開,左冬沒有急著離開,收拾完書桌,坐在位置上,看著空落落的教室,回想和三個老師的點點滴滴,最捨不得政治老師。政治老師不高的個子,一頭短發幹脆利落,大大的眼睛閃爍著博學的光芒,視力特別好,所有小動作盡收眼底,誰也逃不過她的法眼,一不小心就被她點了名字,借機發揮,逗笑全班,左冬就經常成為她調節課堂氣氛的笑料,一開始左冬很是煩惱,上政治課壓力很大負擔很重,後來懂得了那是老師偏愛她的方式,可是時間就要帶走這一切,再沒有誰和她拌嘴逗笑全班,那些片段歷歷在目,可惜明天以後就再不會有了。左冬走上講臺,拿起黑板擦,一遍一遍慢慢地擦拭黑板,一遍一遍重溫著那些片刻,然後幫忙打掃了地板,對齊了桌椅,走出教室,背倚欄杆,塞上耳機,閉目欣賞音樂。
古越不知道是沒走還是走了又回來,來到左冬身旁,面向欄杆,手拿過左冬的一隻耳機,塞到自己的耳朵上,“在聽什麼?”眼睛看著樓下的大樹。反射弧超長的左冬慢慢睜開眼睛,看了一眼左手邊,是古越,心裡想:這家夥不是第一個溜走的嘛,這時候怎麼會在這裡,左冬又閉上雙眼,幾秒之後,睜開一看,原來是真的,慢慢轉過身,眼睛也看向樓下的大樹,“《再見陌生人》”。古越轉身白了左冬一眼,把耳機塞還給她,“聽這種沒營養的歌。”當然這句話左冬是聽不見的,左冬取下耳機,聽古越說,古越說:“走吧,幫你把書搬回宿舍。”左冬心裡那個感動,開心了好一陣,然後悠哉悠哉說道:“不急不急,聊會兒天嘛。天色這麼美,浪費了可惜。”古越再次靠過來,等著她說。左冬許久不說一個字,古越就說了:“明天考試會不會緊張。”左冬壓根沒在意過,因為這場考試不那麼重要,隨隨便便都能應付過去,聳聳肩,“一點都不緊張。”古越原本以為她是想借著美景緩解一下緊張的情緒,這樣看來是他多慮了,看著她若有所思的神情,不解地問:“那你在想什麼?”左冬煽情地表達了對政治老師的不捨。古越苦笑道:“用得著這麼多愁善感嗎,就是小別離,還在一個學校,想她就跑過去找她呀,你這樣高考完不得哭死。”左冬嫌棄地回他,“你不懂。”古越呵呵一聲,“我是不懂,你是她公開承認的兒媳,你們感情好分不開那是應該的。”左冬感覺氣氛有點不對,看了一眼古越,果然怪怪的,挑逗道:“吃醋啦?”古越語無倫次,開口幾次沒說出一句話,“神經,走啦。”轉身就自顧自地走進教室。左冬嬉笑著跟進來。
古越送得最遠的地方,也只能是宿舍樓下,“明天見,”道完別轉身離開,左冬目送他離開,有一段距離了,左冬想起了什麼,喊古越等一下,然後在箱子裡一陣亂翻,從裡面拿出一個花瓶,跑向古越,微喘著說:“沒什麼好送你的,就把跟隨我多年的筆筒給你,略表謝意。”古越接過,上下左右看過一遍,舉起笑問:“你確定這是筆筒而不是花瓶?”左冬撓撓頭,笑答:“一物多用,你怎麼開心怎麼用。這是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感謝你。”古越點點頭,“那我收到了,”轉身離開,笑容揚起。左冬說了聲“謝謝,拜拜”,蹦跳著回宿舍。
最後一場考試的鈴聲響起,真正宣告會考三科的結束,同學們走出考場,前往各自的營地,古越下樓的時候看見左冬走在前面,小跑跟上來,肩碰肩打了招呼,“怎麼樣?”左冬呼了一口氣,驕傲地說道:“so easy”古越覺得也是,但是看她一臉傲嬌的模樣,就不能順著她,要潑冷水,“瞧把你能的。”卻被她可愛的小動作打倒,忍不住伸手摸摸她的頭,滿眼的寵溺。左冬遠遠看見一大群人圍著老師,大概是在告別,她加快了腳步,跑向政治老師,一把熊抱住曾老師,鄭重地說道:“老師,再見,我會經常去找你的,你可別把我忘了。”曾老師輕拍了拍她的頭,開玩笑道:“未來要做我兒媳的人,我怎麼會忘記。”聽到的人跟著起鬨,羞得左冬滿臉通紅,一時不知該作何回應。曾老師接著輕聲耳語:“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和古越在一起。”左冬一臉無辜,“我沒有啊。”曾老師半信半疑,確認道:“真的沒有?”左冬肯定地點了點頭,十分確定的語氣,“真的沒有。”曾老師繼續八卦,“那古越一定是喜歡你了。”左冬臉上才下去的溫度又升了起來,紅著臉辯論:“沒有,老師你別亂說了。”心裡卻樂開了花。曾老師狂爆古越猛料,“一定是的。我上課一提你的名字,他就抬頭看向你,格外注意。我一說你是我兒媳,他氣得咬牙切齒的樣子真的好笑。”突然又嚴肅起來,“但是你記住,現在不能談戀愛,一定要好好學習。”左冬點點頭,偷偷地看了一眼古越,他正在跟別的女生聊的可開心了,根本是曾老師看錯了。散場之前,曾老師還特意告訴左冬,剛剛談話那會兒功夫,古越已經偷瞄了好幾眼,應該是找左冬有事,要左冬趕緊去找他。說實話,作為老師,這樣的行為是不可取的,但是撇開學校這一環境,撇開學生老師的身份,曾老師絕對是盡職盡責的月老,但願她不是亂點鴛鴦譜。
左冬揮手告別老師後,將信將疑地走向古越,試探地問道:“聽說你找我有事?”古越不知道曾老師深刻地剖析了他的行為,按照計劃從口袋裡面拿出一張小紙條,遞給左冬,“吶,送給你。”左冬迫不及待要開啟紙條,古越突然伸手阻止,“等一下,你聽誰說的?不會是政治老師吧。她都跟你說什麼了。”有些焦急地等左冬說些什麼,左冬就是不說,一臉奸詐,嘴角的邪笑讓古越心更慌,急忙說道:“反正你不要相信老師的話,她說的都不對。”左冬看著他灰溜溜地逃開,站在原地傻傻地笑。直到看不見他的背影,左冬慢慢展開紙條,嫌棄道:“什麼嘛,把準考證丟給我,當我是垃圾桶啊。”卻慢慢地把紙條重新疊好,放進了包裡。
會考半個月後,結束了期末考,迎來暑假之前,左冬赴約前去曾老師家,說好一起搞衛生,“叮咚”按響門鈴,老師已等候多時,“來啦,進來吧。”左冬走進門,老師望了望她身後,有些失落地來了一句“古越沒跟你一起來啊。”左冬邊脫鞋邊回答:“沒有啊。”老師追問:“我不是讓你叫他一起嗎?”左冬笑了笑,“我以為你開玩笑呢。”老師拍了拍左冬的肩,“坐會兒,我去換一下衣服。”左冬點頭說好,走向沙發。沒多久,老師換好了衣服,還帶來她的兒子,介紹左冬認識,左冬不知道還有這麼一出,有些慌了,心在顫抖著:老師,你說當你兒媳不會也是認真的吧,但還是保持微笑禮貌地問好,他也禮貌性點頭回應,除此之外,沒有其他互動,就算老師有意無意地創造機會讓他倆獨處,也只是沉默,空氣凝固,氣壓低沉,要多尷尬有多尷尬。很明顯,老師算錯了。左冬在這尷尬的環境中艱難度過一天,終於要走人了,“老師,我走啦,再見。”老師追了出來,“走吧,我請你吃飯。”左冬怕八卦的老師又要問東問西,急忙拒絕,“不用了,老師,我已經叫了車,要回家了。”老師霸道地說:“打電話取消了,吃完我送你回去。”把左冬嚇的眼淚都要出來了,怕這家也回不去了,可憐地乞求,“老師,真的不用了,我爸媽還等著我回家呢,晚了他們要擔心的。還是讓我走吧,我們下次再約。”左冬都說到這份上了,老師也只好作罷,“那行,下次再約,叫上古越一起。”得到準許的左冬趕緊溜了,管它什麼都答應了,老師遠遠扔來一句“注意安全。”左冬揮揮手就當是收到了。左冬逃到了老師視野之外,才放慢腳步,往公交車站走去。
無聊的等待時間,左冬浮想聯翩:許多年以後,某個清晨,陽光灑進房間喚醒左冬,左冬看看時鐘,差不多到點了,轉身面對抱她在懷裡的男人,陽光映襯下那張帥氣的臉更加迷人,左冬伸手摸摸他的眉毛,他的眼睛,順著鼻樑滑過他的鼻尖,他的唇,然後輕輕地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個吻,喚醒了熟睡中的他,他甜甜地笑了,把她裹得更緊,她輕聲說道:“起床了,今天要去曾老師家,別遲到了。”他迷迷糊糊答應,卻沒有任何動靜。在左冬的催促下,終於出門了,順利到達老師家,老師開門,看到左冬,再看一眼左冬挽著的人,滿意地笑了,左冬上前擁抱老師,說:“老師,我把古越給你帶來了。”帶著一種驕傲,一種自豪,一種感激,一種喜悅,很複雜,說不清。刺耳的喇叭聲將左冬從幻夢中拖出,她就眼睜睜地看著公交車從她面前駛過,而她卻在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