掙扎著說罷最後的囑咐,他的手猛然一鬆,整個人身子軟在皇后懷中,再無聲息。
“父皇——!!”
“陛下!!”
乾元九年七月廿六,大周王朝的第三位君主周令廷病逝於景文殿,諡號“懷”,廟號“高宗”。
太子周廣德在梁王周元昭、太尉王屏、吏部尚書陳謙的支援下繼位稱帝,改元“靖安”。
大周這艘千瘡百孔的巨輪,失去了老練的船長,換上了一位全新的年輕水手。
燕帝應開疆已經在草原三部的幫助下攻佔了真定府全境,如今正在兵分兩路猛攻滄州、邢州兩府,如果邢州失守,大周朝廷就只能在遷都和滅亡中二選一了。
因為京城和邢州之間,只剩下一座城池——邯鄲。
這還不是最糟的,晉王孫芝以治下正在交戰為由,拒絕服國喪。關中、江淮節度使正在對勢力範圍內的州府反叛進行強力鎮壓,這已經是在明著搶佔地盤了。
剛剛步入八月,襄樊節度使宋舒突然宣佈自立為楚王,遣使者進京表奏。
這是個什麼行為呢?
大概就是:你們家的商業帝國總部設在河北,如今正是資金週轉困難的時候,急缺錢用。然後遠在湖北分公司的總經理,不但不把賺到的錢給你交上來,還宣佈那個分公司以後就用他的名字命名了,等全國各大媒體都報道完了以後,才象徵性的跟你通知一聲。
你還拿他沒辦法。
宋舒是六大節度使中實力最弱的,手中才區區三萬人馬,不算裝備光拼數量的話,都還不如反賊趙世中,竟然都敢這麼明目張膽的挑釁朝廷了。
所有人都清楚,距離他學習應開疆跑路單幹已經沒幾天了。
而孤懸在外的雲中節度使申屠明光,正在和草原上的敕勒部激戰。左邊是夏國,右邊是應開疆,唯一可以作為後背的三晉之地,現在也態度不明,還得時刻防著孫芝背刺。
朝廷現在唯一能夠倚仗的,只有前線的八萬勤王之師,和京城的五萬禁軍。
不會再有補充了,中原各地都已經到了臨界點,趙世中被潁川知府馮延生擒後押解到鄴城,被朝廷斬首示眾。隨之而來的並不是天下震怖,而是更多的雨後春筍。
現在各府、各州縣根本不可能再送來士兵和錢糧,到處都是叛亂和反賊,交通阻隔、聯絡斷絕,事實上的割據已經形成。
中原大地看似都歸是大周的領土,可實際上卻是群雄混戰。朝廷是名義上的正統,卻也是各方勢力集火的物件,現在盼著你好的沒幾個,盼著你完蛋的倒是能從東海排到西域。
眼下朝廷唯一的機會就是擊敗應開疆和草原三部,重新樹立起皇家的威嚴,掃清叛亂,再挨個平定藩鎮,徹底將兵權歸於國家。
到時候,第一個要清算的就是晉王孫芝!
而剛剛逼迫朝廷承認了其楚王尊號的宋舒,以南陽知府密謀造反為由,揮師北上,悍然發動了吞併戰爭!
南陽府的東北就是凌晨所在的潁川府,東南就是文訓的基本盤汝南府。
再加上南陽知府遣使者帶來了求救信,出於唇亡齒寒的考慮,必須要幹宋舒了!
馮延派剛剛在開封之戰中揚名一時的邵之祁帶兵三千,和同樣趕去救援的文若合兵一處,一起湧入了南陽盆地。
當共同的敵人出現時,實質上的同盟便已經形成,潁川府和江淮節度使的關係也隨著軍事合作變得緊密。馮延一邊試探潁川士紳的反應,一邊和文訓書信往來不斷,歸順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了。
八月中旬,更讓人驚掉下巴的訊息傳遍天下。
由於韓登老爹開始鞏固關隴地區、夏國也要應對河西各地的叛亂,所以兩家軍隊都默契的退回了自己的地盤。
沒有了後顧之憂的晉陽節度使、晉王孫芝率六萬晉陽軍二出壺關,起兵勤王。
這本來應該是一件令人振奮的好事,可他勤王的方向不對,不是北邊戰事激烈的邢州,而是南邊的大周京城——鄴城。
勤王的口號也不對,不是“為君御戎”,而是“清君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