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大部分都在我手裡,還有一支是開封大族的人統領,不過他們家和馮大人關係匪淺,可以信任。”
“雖說如此,但到底不是自己人,你還是要留個心眼。”
“嗯。”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大舅哥輕嘆了一口氣後,對凌晨說道:
“眼下我們的壓力很大,東邊睢陽?府的府城宋州已經被反賊趙世中的叛軍攻佔了,距離我們不足百里,沿途又沒有可以阻擋的勢力,大人擔心他們不久後就會向我們奔來。”
大舅哥的話讓凌晨沉思起來,終究還是要應對軍事問題麼……
凌晨是個心軟的人,當初在卡拉迪亞大陸四處遊走,在庫賽特的村落裡一個接一個的親手招募到了一群年輕小夥子,帶著他們殺強盜、殺海寇,投入金錢、投入精力、投入時間,將他們歷練成了可汗親衛。
可是最後因為行走路徑不對,不小心和敵對國家的小隊伍碰上了,因此只能被迫和追在身後的四千主力交戰。
留下士兵斷後,自己逃跑從來不是他的作風,於是他親自上陣,妄圖利用地形和排兵佈陣走位拉扯,以少勝多。
殘陽如血,跟著他打天下的精銳弓騎們,射光了箭袋,彎刀掉落在了地上,連坐騎都倒在了血泊中,全軍覆沒。
坐在電腦前的凌晨硬生生忍住了砸鍵盤的衝動,望著那些庫賽特村莊發呆。
“將軍,我家那小子當初跟著你去闖天下,表現的怎麼樣?我老啦,有時候還怪想他的……”
“將軍,您又來啦?我…我相公怎麼沒跟你一起回來?他在別的地方為您做事嗎?我身子不好,家裡的活一個人快要忙不過來了……”
“叔叔,我爹呢?他怎麼還不回來?別人都有爹爹給他們當馬騎,給他們削木劍,就我沒有……”
——
《孫子兵法》的第一句,就說清楚了戰爭的本質:兵者,國之大事、生死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
戰爭是一個國家最重要,最根本的存在基礎,是關係到所有人生命安全的頭等大事,這位兵法大家在開篇第一句就提出了“不可不察”的慎戰思想。
慎戰很容易被人認為是怯戰、懼戰,都是兩個肩膀扛一個腦袋,你怕個毛?幹他啊!
幹不過?那就死!無怨無悔!
這就是凌晨為什麼要招那些十幾二十歲的本地青年,他們勇氣可嘉,年少輕狂,充滿少年人該有的熱血和一往無前,無懼任何敵人。
問題是,人不能只從自己的出發點看待事物。
如果戰敗了,你願賭服輸、從容赴死。可當敵人衝進城裡後,六七十歲的老頭老太太怎麼辦?懷著孕行動不便的婦人怎麼辦?尚在襁褓或者剛學會走路的孩子怎麼辦?你的父母、兄弟、妻兒、姐妹怎麼辦?
敵人會怎麼對待他們?
戰爭本質上是一場生意,一場豪賭。大部分人都不會認同這種言論,戰爭應該是熱血、正義的暢快廝殺,鐵血征服的原始衝動,是強者生,弱者死的生存法則。最次也該是悲壯的,怎麼能和生意這種令人不齒的銅臭之事掛上鉤呢?
可這就是事實,真相從來都是**裸的。
你去問問哈爾科夫和地中海東岸計程車兵,看看他們喜不喜歡子彈鑽進身體的感覺和生死與共的戰友被炸上天的場面;問問他們的家人,喜不喜歡看到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變成一具冰冷的屍體。
當然,這還得運氣好才行,運氣不好連屍體都沒有。
戰爭是最後的手段,只有在矛盾不可調和,外交、經濟、政治努力全部都失敗後,才會啟動。
但,
一旦到了必須要啟用軍隊的時候,就要放棄一切幻想、拋卻一切顧慮、統籌一切資源、計算一切可能、掃除一切阻礙。
堅決的、徹底的、明確的、無情的、成建制的消滅一切敵對軍事單位和政治力量。
同時,也要留好後路,做好應對失敗的準備。
作為眼下中原地區少有的淨土,人口眾多、經濟繁榮,糧草富庶的潁川府被盯上是遲早的事,而且絕對不會只有一股勢力覬覦。
反賊趙世中、晉陽節度使孫芝、襄樊節度使、朝廷都不會放過這塊肥肉,更不要說還有周圍其他州府的知府、將軍們。
就連文訓,怕是也惦記著。
馮延沒有趁亂起兵自立的想法,他對自己的定位很清晰,所以一定要找到一個有能力守護潁川府全體官紳百姓的勢力,賢臣擇主而事。
他沒有表露過自己的想法,但他提拔重用的凌晨是江淮軍出身,與文家過從甚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