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能把宗族子弟培養成材的人家,家風和傳承應該是不差的,對於名聲的考量應該更加慎重才對。但下蔡縣的這幫地主老財們明顯沒有讀懂知府大人的意思,或者可能是懂了,但不想遵守。
於是他們想到了一個絕妙的主意:與其等著這幫從別處調來的官差衝進自家大門,將他們花錢花時間費力收攏安置的難民從自己手中搶奪過去,還不如給知縣大人一點小小的壓力。
於是,他們鼓動著上百名難民分批進入了下蔡縣城,然後包圍了縣衙。也不幹別的,就守在門口盯著進進出出的人一言不發。
怎麼了?我們就喜歡在大太陽底下坐著,又沒打人又沒罵人的,犯什麼法了?
下蔡知縣從縣衙大門的門縫裡望著外面烏泱泱一片席地而坐的漢子們,一張老臉皺成了醜橘皮。
“唉!如今要是派你等去下鄉查抄,怕是本官會被這群無禮的刁民吊起來示眾啊……”
站在他身後的凌晨和劉文越對視了一眼,都沒有說話。他們是來幫忙的,只負責執行命令,不會傻愣愣的出謀劃策去逞能。
不然真出了事,算誰的?
下蔡知縣叫老僕關上了大門,雙手攥在一起,跟沒頭蒼蠅一樣在院子裡來回踱步,晃得凌晨都有點頭暈。
下蔡本地的縣尉和衙役都告假了,其他官吏也都各自找了理由離開了縣衙,知縣做到這個份上,也是沒誰了。
凌晨的總結是,人太忠厚,甚至是怯懦。
知府大人把刀都遞到你的手裡了,卻不會用,不敢用。顧這盼那的,被一群刁民堵在門口,父母官的威嚴蕩然無存,這個樣子怎麼能扛得起重擔呢?
老頭的仕途,怕是要止步於此了。
嘀咕了幾句後,他搖著頭嘆息一聲,頗為無奈的抬腿往正堂走去,凌晨和劉文越緊跟在後面,一起回到了正堂裡,握著刀立在堂中一言不發。
下蔡知縣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既有被治下刁民堵住大門的屈辱和憤怒,又有對以鐵血手段鎮壓的擔憂和顧慮,還有那麼一絲怕凌晨等臨潁官差看他笑話的難堪。
精彩,真是精彩。
十分痛苦的在內心糾結了許久後,下蔡知縣緩緩抬起頭,望著劉文越問道:“本官問你,若是你們老爺遇到此類情況,會如何處置?”
劉文越聽後愣了一下,下意識的看向凌晨。
凌晨無奈的抱拳回道:“回大人,我們老爺會勸說他們離開。”
下蔡知縣苦笑著搖頭:“還是你們馮大人教化有方啊!百姓人人都知書達禮的,不像下蔡的這幫劣紳惡民,不遵聖人之理,一點臉面都不顧……唉!”
呵呵,在臨潁縣,你敢不知書達禮一個試試。
“要不……能否勞煩二位,也像你們大人那樣幫著本官去勸說勸說門外這幫閒漢?叫他們都各自回家,不要再聚在這裡了。”
?
凌晨和劉文越先是面面相覷,然後又齊齊看向下蔡知縣,凌晨恭敬的握著刀抱拳問道:“大人確定?”
“嗯,去吧。不過切莫……”
“遵命!”
等的就是你開口,只要命令下來、責任有人擔,其他的你少管,看我們兄弟操作就行了!
凌晨和劉文越龍行虎步的走出大堂,直奔偏院,在那裡等待著的臨潁差役們早就不耐煩了,竊竊私語、交談聲此起彼伏。直到看到凌晨和劉文越出現後,才齊齊站起身來,迅速整齊的排好隊,靜靜的望向他們倆。
“知縣大人的命令下來了,讓咱們兄弟勸說外面的人離開,還記得我是怎麼跟你們說的嗎?”
他話音剛落,偏院裡立刻響起了整齊劃一的口號,聲震雲霄——
“執法有溫度!甩棍有力度!棍棍有態度!”
凌晨歪嘴一翹,露出了猙獰的笑容: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