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又一次來臨。依然是小小的、樸素的一間屋子,那年一起鋪地板、一起騎車、一起放鞭炮的日子如在昨天,而今天是昨天的延續。除夕夜,她給兒子穿的嚴嚴實實,和他下去放了鞭炮。她看著他點了煙火線,長腿邁的步子比那年急,疾步走過來,掩住兒子的耳朵。煙花綻放,映亮了世界,照在一家三口互相擁著的身上。
開學後,她向請她做音樂老師的學校辭了職。
這個新年,她帶他去見了她的親戚。給她介紹工作的親戚也早向學校打了招呼,學校答應的也痛快。
離開時,她的心平靜又安定。他看著嬌妻愛子,心滿意足,還要問一句柳謐,“我不是作夢吧?”
她拿兒子的手去撥弄他的鬍子碴,弄的他癢癢的。他把那軟軟的肉團子握在手裡,他親了親兒子,“多虧了你,救了你老爸。我忽然覺得,當年你隨我爸回來,是給我留了最大的機會。否則,世界這麼大,我再能,也沒有辦法一個國家一個國家的翻。”
她說,“那天庭審結束後,我覺得那個場景似曾相識,想起以前你和我看音樂會,散場時,總是你和我在一起。也許就是在那時候,你其實還是在我心裡留下了影子。像你說的,當年我選擇跟著你爸回來,可能潛意識中,還是覺得你會給我安全感。”
人有時在下意識做出的舉動,最能反應出人真實的想法,即便是矛盾的、混亂的,甚至為自己所痛恨的、所自責的,仍然如此。
他扭了下她的鼻子,“甭現在說情話,晚了。”
她捂著鼻子做個鬼臉,“就要說,齁死你。”
尾聲4
落地寧城時,連湘和米堯在等著接機。相見難免一番激動。連湘先是抱著柳謐哭,又去看她的小侄子,當聽說叫壯壯時,也是一臉的嫌棄,“怎麼會這麼難聽?”
連浙一秒都沒耽擱的懟回去,“嫌難聽,自己生去。”
米堯倒是笑,不停的逗他,“叫舅舅,叫舅舅。”他看著柳謐,“我媽聽說你生了個孩子,很高興,這些年,我只敢瞞著她說你出國了。”
柳謐自然的說,“回頭帶壯壯去看姥姥。”
連湘嘴快,“都是那個劉——”,她回頭看著米堯,“他叫什麼來著?”
“就是劉錦揚的爸爸。”
柳謐正忙著給連浙懷裡的兒子包圍巾,隨口問了句,“他怎麼了?”
“我哥沒說啊?”
柳謐停了手,“你哥說什麼?”
連浙說,“先回家,回家再說。”
米堯開車,問連浙,“你們回哪兒?”
“上城闕。”
連湘說,“要不回老房子吧,和我們一起。人多也熱鬧。你那裡本來就沒什麼人氣,連個兒童房都沒有。”
連浙想都不想就回絕了,“我們一家三口,不要你們當電燈泡。”
連湘誇張地說,“哎喲哎喲,這是要酸死誰嗎?我們倆個,才不要你們三個當電燈泡呢。”
柳謐看著這一對兄妹互懟,想起他們一個說對方傻,一個說對方黑水多,頓時笑的打跌。
連浙的安排周到,他們前腳才進了家,後腳送兒童床、各種傢俱的工人就來了。柳謐他們帶著壯壯在外間,看著屋裡像變戲法似的,忽然冒出來各種東西。連湘問,“哥,你這也太效率了吧?”
“早買好的,讓他們先晾著味兒。”
他抱過兒子,放在新架起來的玩具火車旁,以老夫老妻的口吻和柳謐說,“兒子還小,上下樓不方便,先在這平層住著,這兒比較空,也適合鋪大的爬行墊。我再著手打理別的房子。”
連湘哼了聲,“秀恩愛。”
柳謐看著米堯去給連浙幫忙安置東西,就打趣連湘,“可以啊,終於實現了你畢業就結婚的偉大夢想。”
連湘的臉紅了下又恢複了正常,“也都是機緣巧合。”
柳謐也是逗她也是好奇,“怎麼個巧合法兒?”
“就是他那個公司破産啦。我當時真著急了。問我哥要錢他不給,我怎麼辦呢?賣首飾、賣車、賣包,還三天兩頭的去和我哥吵架,揚言要賣股份。”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反正就是折騰了一通,最後,趕在法院裁定他的公司破産前,我替他把賬還上了,把他的公司贖了回來。”
柳謐想起連浙給連湘挖的坑,以及他對他妹妹的那番評價,心裡暗笑,“然後?”
“然後我就去找他哭啊。”她的臉又紅了,“我也不會掩飾什麼,我就說我喜歡他,不想讓他受苦。我把他的公司給他,說我有錢,說我在恆懋有股份,我的就是他的,他可以隨便支配。哎呀,語無倫次的,反正說了一大堆,好像有點小丟人,嗯。”
“那他呢?”
“他好像不是很在意這件事。見我哭,他還笑。後來就接受了。我當時真的很驚訝啊。”
“他沒說他怎麼破的産?”
連湘有點呆呆的,“沒有啊,這還有什麼故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