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點到來前, 給孩子們發壓歲錢。樊念早就困了睡在樊先鳴的懷裡,其他幾個孩子也困了, 支撐著等著拿壓歲錢。壓歲錢到手,都不等新年的鞭炮, 回樓上睡覺去了。
樊先鳴抱著女兒回房, 只是蹲在床邊多看了女兒幾眼, 林小薇上來催他快點下去, 馬上十二點了,爹孃等著他下來放鞭炮。
聽著電視機裡新年倒計時,樊先鳴點燃了鞭炮。此刻全城都被鞭炮聲籠罩,自家院子裡的鞭炮放完了他們回去睡覺, 守夜的習俗在他們家已經廢除了。
躺在床上聽著外面的鞭炮聲,兩人都有些睡不著。鞭炮聲持續了一個小時還沒有停, 林小薇枕在樊先鳴的胸口,左耳聽著樊先鳴的心跳,右耳聽著外面的鞭炮聲。
不知道什麼時候媳婦趴在他身上睡著了, 他聽著外面的鞭炮聲,天亮了才入眠。他終於把爹孃接來, 終於在省城安家了,十三年前的話終於實現了。
樊家在省城沒什麼親戚,大年初一數來數去只有兩家可以去, 離他家不遠的沈老師家,再有就是林小薇大姐家。
樊先鳴和林小薇帶著兒女去給林珍薇拜年,沒想到沒什麼親戚的他們, 今天來了好幾波給樊先鳴拜年的人,都是樊先鳴的學生。他們見老師不在,放下東西就走了,連口茶都沒有喝。
家裡有爹孃和樊么鳳一家在,都是剛從農村來城裡沒多久的鄉下人,文化水平都不高,最高的還是樊么鳳的大兒子田建設,初二年紀的學生。和這些城裡的研究生坐在一起不知道說什麼,客套了幾句就冷場了,樊先鳴的學生坐下說了兩句話紛紛告辭離開了。
樊先鳴晚上回來,楊大蓮和他說起學生來拜年的事,擔心他們沒文化給兒子丟臉了。
“沒事,走了就走了,我本來就是農民的兒子,有什麼好丟臉的。要說丟臉,他們有一位農村出身的老師,覺得丟臉就不會給我拜年了。”
他和林小薇都太忙,沒時間陪爹孃適應城市裡的生活,要不是開了一個店子讓爹孃混日子,他們可能整天在家裡都不會出門,好在在店裡還能與人打交道。
林小薇也過來和他一起寬慰爹孃,哄了爹孃他們才回房睡覺。昨夜睡的晚,今天要早點睡,明天還要早起去岳父岳母家。
孃家冷冷清清,只要父母在,趙良英帶著林真真回孃家去了。林小薇夫妻帶著兒子女兒過來,兒子總吵著要走,午飯都沒有吃,也沒有等大姐回來他們就離開了。離開前林小薇塞了一千元錢給母親。
父母都老了,林功成又不在,本來還想有時間多回來看看,兒子這麼抵觸這裡,她不想兒子不高興,多給點錢讓家裡的日子好過點,她能做的只有這些了。
出來樊先鳴搭著兒子的肩,落在林小薇母女後面。
“告訴爸爸,是不是還怪舅舅。”是他沒有扮演好父親這個角色,在兒子最需要他的時候沒有在兒子的身邊。
“媽媽說他不是舅舅。”樊孝坤低著頭,邊走邊踢路上的小石頭,踢了兩下又不踢了。今天穿的是母親給他買的新鞋子,踢了兩下,鞋都踢髒了。
“好,不是舅舅,那你告訴爸爸,是不是還怪他。”林功成在兒子幼小的心靈上造成了陰影,他想幫兒子把陰影抹去,兒子還小,不能讓陰影造成了兒子性格上的扭曲。
樊孝坤腳步加快,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他又不在了,怪又能怎樣,父親又不能幫他揍他。
“小坤,爸爸不會讓你白捱打,但是你也不能再怪他。心中不要有怨恨,爸爸希望你能快快樂樂的長大。”兩個兒女他都是這樣希望,開年他的工作不會再那麼忙,會多抽些時間陪陪他們,他不能做前世父母那樣的人。
“爸爸,我有作業不會寫,回家了你能教我嗎?”父親忙,很長時間沒有輔導他功課了,就算不忙父親還要陪母親和妹妹,陪他的時間太少,只有給他輔導功課時他們才能單獨在一起。
“好,爸爸回家就教你。”兒子沒跟上的進度他都輔導過了,兒子願意讓他教他也願意輔導,可以找機會和兒子再聊聊,繼續開導他。
在國外的那些年,他每天都在希望和無望中度過,被打後他學會了壓抑自己。回國他突然放鬆了,壓抑了多年的情緒瞬間爆發,很快到了一個臨界點,抑制不住總想發脾氣。
他可以忍著不在家人的面前發,忍不住找宣洩口,把心口的鬱氣撒出來,矛頭就會對著那些想壓迫他的人,最起碼他們不無辜。
國外那幾年成了他心頭的陰影,陰影已經改變了他,他不想兒子也變成他這樣。
樊先鳴和兒子說悄悄話,林小薇也在和女兒說悄悄話。不知道她們母女說了什麼,樊先鳴和兒子跟上來時,聽到的都是女兒的笑聲。
樊孝坤主動牽著妹妹跟在父母身邊,母親往父親那邊靠,父親和母親揹著他們在說悄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