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銷社辦公室工作比較清閑, 除了要時常出差,平時工作都不算忙。夏天有風扇吹, 冬天有熱茶喝。
相反,林小薇週末比上班還要忙, 最開始幫姐夫領導弄了洗衣機的名額, 往姐夫家多跑了幾次。後來找她的人多了, 週末都在跑供應名額的事。林小薇幹的熱火朝天, 樊先鳴帶著兒子送她到這去那。
用林小薇的話說,一週六天坐辦公室,好不容易休息了,她就想多走動, 又不是白幹。
今年才十二月就飄起了雪,擔心等會兒雪下大了, 樊先鳴在沈老師那拿了幾本資料回宿舍,在路上見著林小薇牽著捂的嚴嚴實實的兒子,連忙跑過去。
“是不是又要出差了。”
背起在寒風中艱難行走的兒子, 和林小薇一起去拿腳踏車。
“明天要去縣裡,要是能回趟家就好了。”上班一年多, 幾乎每個月都要出差,這次竟然要去他們縣,村子離縣城太遠, 一去一回就要一天,她不好意思出差途中回老家。
“還有一個多月就能回去了,下雪了你要多主意, 在路上叫司機開慢一點。”
早起地都白了,送兒子去幼兒園,樊先鳴推著腳踏車推一段,騎一段。地上都是雪,路不好走,車也不好騎。以為這樣去學校鐵定遲到,到了教室一個人都沒有,回了宿舍室友都在,他們說沈老師今早暈倒被送去醫院,上午沈老師的課都停了。
擔心了一整天,接了兒子趕去醫院,病房裡只有沈老師一個人,他躺在床上,胳膊上還打著吊瓶。
“你來啦!”聽著走廊上的腳步聲,腳步聲越來越近,抬頭見是他最喜愛又讓他失望的學生。
“來了,什麼情況,怎麼好好的就…”平時都挺精神,今早怎麼就…
樊先鳴的聲音有些抖,抱緊兒子想說的話繼續不下去,他害怕了。
“沒事,老毛病了,回去吧!”兒子都帶過來了,他愛人應該又出差去了。有了牽絆還怎麼沉下心來,也許樊先鳴是對的。
“小坤,你在這裡陪沈爺爺說會兒話,爸爸去找醫生,馬上回來。”四年多的相處,沈老師總是像父親那樣關心他,他怎麼能在父親生病時不聞不問,還離開。
“回來。”病情他一直瞞著,有特別注意自己的身體,從沒有當著樊先鳴的面吃過藥,不想讓樊先鳴知道。
瞭解了沈老師的病情,樊先鳴沉著一張臉回病房,兒子奔向他,他也只是抱了抱兒子,臉上的表情沒有變化。
“為什麼不告訴我。”沈老師竟然有心髒病,是他最常研究的那個病症。有個病患在身邊,他完全不知道,懊惱自己的差勁,不管是做為未來的醫生還是對沈老師的關心,他做的都太差了。
“都說是老毛病,告訴你做什麼。昨天下了一夜雪,早上沒注意才發作了,平時注意點沒事。”告訴他又有什麼用,難道要以他的病逼樊先鳴考研,逼樊先鳴留學?他做不出來。
“醫生建議你做手術,為什麼拒絕。”沈老師有一條冠狀動脈由於動脈粥樣硬化已經發生了堵塞,因為供血不足才會心絞痛導致暈倒,醫生建議沈老師去首都做搭橋手術,沈老師拒絕了。
郭教授已經成功的完成過一次心髒搭橋手術,過去了這麼多年,手術的成功率肯定提高了,安全性應該更高。
“帶小坤回去吧!”為什麼拒絕?他現在還活得好好的,不想去尋死。郭教授的那臺手術確實成功了,不代表他就能做,他的身體哪能在心髒停跳的情況再接一根血管,根本承受不住這樣大的手術。
沈老師不肯配合治療,他有些心急。
“老師,你有什麼顧慮可以和我說,最近我看的文獻裡有說到心髒造橋,在狹窄的血管裡放一個支架,只是一個小手術,很安全。我們不搭橋,我們造橋也行。”想到搭橋手術心的危險性,樊先鳴有些語無倫次,沒有邏輯的把心髒造橋的事說了出來。
心髒搭橋是取患者身上一段血管重新搭建一個通道,使心髒的血液迴圈流暢。
心髒造橋也叫心髒支架,在血管硬化狹窄的地方,放置一個支架,支撐起血管使血液迴圈流暢。
搭橋手術需要在心髒上重新縫合一條血管,目前國內的技術只能在心髒停跳下進行縫合。他明白沈老師的擔心,也許血管搭建好了,一旦心髒停跳的時間過久,它可能再也跳不動了。
“樊先鳴,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心髒造橋他沒有聽說過,國外的最新技術國內還沒有一個案例,他的好學生讓他做這種手術。明白他是關心則亂,不怪他,但是這話不應該從他的嘴裡說出來。他是將來的醫者,要為自己說過的話負責。
“回去吧!我一時半會兒不會有事,死不了。”教書四載多,能有一位這麼關心他的學生,他自足了。這都是老毛病,一時半會兒要不了他的命,不想再折騰。
“如果我出國留學,你願意等我回來嗎?”不管是搭橋還是國內沒有完成過的造橋手術,現今的醫學還遠遠不夠,就算做了手術也只是延長幾年壽命。如果他能把前世的那些知識都實踐出來,望著懷裡的兒子,他最後幾個字輕輕的帶過,低著頭不敢看沈老師。
“回去吧!不需要為我做什麼。”他相信樊先鳴出國留學一定會有一番做為,卻不想因為他的病,使他違背了意願。
牽著兒子走出醫院,兒子叫了他幾聲才聽見。
“爸爸,沈爺爺生病了嗎?”爸爸說這個大樓是醫院,住在裡面的都是病人,爸爸將來會在這樣的樓裡面上班,專門給病人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