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林小薇回去後去了大伯家。快十一點了孩子們已經睡著, 要帶小孩睡覺的嫂子們抱著孩子回了家。
男人那一桌喝完了酒沒有下桌,還坐在桌子上吹牛皮說大話。
女人們也不管只要他們不醉倒睡著, 睡著了公公會收拾他們。
爺爺坐在堂屋正中間烤火,他老人家1903年生, 按說過了12點虛歲要算74歲了。在這個年代70多歲算高齡, 農村很多老人熬不過70歲, 年輕時做活傷了身子年紀大了病痛多, 特別是冬天和夏天年紀大了一身病很難熬得去。
爺爺身體也不好,有類風濕關節炎怕冷冬天離不開火爐。大伯是生産隊長,經常去集鎮和公社,看到有火爐專門買回來給爺爺烤火。
還沒到十二點天空飄起了雪花, 喝了酒滿臉通紅的大伯激動的站起來要出去接雪花,接了雪花還對著在手裡的雪花傻笑, 大嬸過去推了他一把。
冬雪冷卻可以凍死藏在土壤裡過冬的害蟲。一場大雪預示著明年又會有一個好豐收。
十二點所有人圍在院子裡等大堂哥點燃新年鞭炮,鞭炮很小可能就三四十來公分長沒一分鐘就燃盡,自家鞭炮燃盡了還能聽到遠處也有鞭炮聲。新年鞭炮持續了幾分鐘後突然一片寂靜。大伯一聲令下“進堂屋”, 扶著爺爺在前,其他人等爺爺坐好了再依次進去。
“狗娃過來, 坐到爺爺身邊來。”
樊老大起身把座位讓給侄子,他正好可以和弟弟們聊天。爹的年紀大了不愛和他們這幾個兒子說話,大孫子在家時經常陪著爹說話, 就算和他們住在一起,爹最喜歡的還是狗娃。
大家都習慣了老爺子對狗娃的寵愛,各自找位置坐下來。
順著爺爺的意思樊先鳴坐在了爺爺身邊那張大伯剛剛坐過的凳子上。剛從外面進來手還有些涼, 爺爺牽著他的手的問他冷不冷。
怕他冷,牽著他不肯松的手是一雙布滿蚯蚓形容枯槁的手。手指不自然的彎曲著,大拇指的指甲足有半公分厚。爺爺的掌心很幹,有細粉末狀東西,松開了手才看到那其實是掌紋裡褪化掉的皮屑。
“狗娃越來越結實了,要多吃飯長高,爺爺等著你,等著看我們狗娃娶媳婦。”一年比一年怕冷穿再多也沒用,最小的孫子沒成家他不能閉眼。
盯著火爐發愣,說不出不會娶媳婦的話,說出了善意的謊言。
“爺爺要健健康康的長命百歲,等我長大了娶媳婦。”
外公75了看起來比爺爺要年輕二十歲。他的身體很好沒聽說有什麼病,一起爬山速度比她都快。
農村人顯老,爹孃也一樣,實際年齡比爸媽小,看著比爸媽老很多。突然他很不想在這個地方待一輩子,不想像爹孃那麼操勞。
在農村除了種地還能做什麼,不在農村他什麼都不會要拿什麼生活。他也想賺很多錢在城裡買所大房子把爹孃都接進去住。
他記得八年級下學期歷史課本有介紹近現代史,裡面就有他正經歷的這段歷史,不過都是些大事件,和現在的公社生産隊和知青都沒有關聯。
沒關聯的都記得但是現在沒什麼用,有關聯的他就是沒有記起來。
“爺爺等你,去找小虎子玩吧!冷了過來烤火,別凍著了。”
那群才吃完沒多久的男人們喊餓,娘和嬸子去廚房端了一盆蒸好的團子過來。團子是用拈細的大米加水和好捏成圓圓的,裡面會包菜餡有點像包子,為了寓意團團圓圓一定要捏的很圓,做好放進鍋裡蒸熟就能吃了。
么鳳和大堂嫂提了兩木桶進來,一個桶是裡碗筷,一個桶裡裝著熱氣騰騰的米湯。一人一個團子一碗米湯,吃著團子喝著米湯小聲的說著話,爺爺靠在太師椅上睡著了,不能吵醒了他。
吃飽喝足樊孝虎趁他娘收拾開門的空擋拉著他出去,才幾個小時雪已經下白了院子。
所有的孩子都睡了,只有他和樊孝虎還在堅持。快三點了天亮了就能回家睡了。
雪只有薄薄一層,一腳就能踩到底。
“先鳴堂叔不要踩雪。”完了,小堂叔好像沒有玩過雪,這雪踩著好玩等鞋濕了就該捱揍了。
只是出聲制止不夠,樊孝虎拉著樊先鳴回堂屋。
“快去曾爺爺旁邊坐在烤火,鞋濕了捱揍你可別怪我。”
樊先鳴腳下的這雙鞋是楊大蓮今年給他新做的棉鞋,幾年沒長高的他今年長高了8公分,已經超過楊大蓮了。
他身上的衣服都是大哥穿過的比較大長高了穿著也不會嫌短。鞋子也是大哥的,不過是大哥十歲左右穿過的鞋子,大一些的大哥都帶走了。他冬天大半時間都在床上度過小了也能將就著穿。現在要下工幹活他又長高了完全沒法穿,入冬前娘幫他新做了一雙。
鞋底雖然納的很厚但是是布做的,踩過的雪會粘在鞋上融化了鞋就會濕掉。
經樊孝虎提醒,回堂屋坐到爺爺身邊烤火。可能是太困了,沒一會兒靠在爺爺的太師椅扶手上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