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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七桐的口吻越是平靜,便越叫人高看一眼,也越叫人聽得心疼。
皇貴妃在宮中見慣了各色各樣的事,但這會兒聽蕭七桐一字一句慢慢說起來,也還是擰了擰眉。
“不大像話。”她說。
皇貴妃口中少有放狠話的時候。
她的性情本就寡淡,哪怕面對安王的時候,也少有喜怒形於色的時候。
因而此一句“不大像話”,已經代表著她心頭的不悅了。
蕭七桐不大擅長將這些事講給別人聽,等到說完,她便補了一句:“不過都沒什麼關繫了。”
左右仇都已經報了。
將來蕭家上下又註定不得好死。
她便無須再為過去耿耿於懷了。
“能放下過去是好事。”皇貴妃說到這裡,頓了下,而後突然轉聲道:“舜兒年幼時便已經極聰明瞭,四書五經倒背如流,太傅方才教了沒幾日,便會自個兒作詩了。再長些,便會作文章給皇上瞧。後頭又學了些畫兒……”
“他平日裡瞧著不顯,實則比誰都要過得精細。萬事都要用最好的。尋常玩意兒入不得他的眼。從前皇子裡頭,得了最多賞賜的便是他,得的盡是些精貴玩意兒……”
皇貴妃口吻也分外的平淡,不過自她口中說出這樣一番話來,江舜在蕭七桐腦中的形象,登時又豐滿了許多。
不過這番話還讓蕭七桐想起了另一樁事。
若是安王過得極為精細,凡事都要用最好的,那她上回買給他的硯臺……他竟也收下了?
不過轉念又一想,興許江舜是為不損她的顏面,這才收下了。只是等拿回安王府後,是擺在桌案上,還是永遠擱置在箱底,那便不大好說了。
此時皇貴妃頓了頓,又盯住了蕭七桐接著道:“不過,凡是叫他瞧入了眼,那必然叫他視若珍寶。旁人誰也碰不得。”
蕭七桐點了下頭。
這點她倒是瞧出來了。上回她抄給江舜的經卷,叫福儀公主身邊的小太監給打翻進了水裡,江舜可是半點沒給這個妹妹留面子。
經卷本不是什麼貴重東西,只是因著佔了一個要送給他的名頭,便得了江舜的重視。
皇貴妃說完,突地又轉了話茬,問:“蕭家平日裡給你的錢怕是不多,手頭恐沒有錢花。”
一旁的安姑姑忙遞上了一個匣子。
皇貴妃道:“你且拿著吧。”
蕭七桐呆了下。
這母子倆怎麼都愛給人送錢?
見蕭七桐沒有伸手來接,皇貴妃又道:“女孩兒家愛打扮,手頭沒錢是不成的。”
蕭七桐將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多謝娘娘。”蕭七桐這才伸手接了過來。
皇宮裡賞賜下的東西是不可典當的,還是銀錢更實用些,總歸她是不嫌多的。
皇貴妃見她將那匣子托住,纖細的手腕似乎有些承不住這樣的力道,於是朝一旁的嬤嬤輕點了下頭,嬤嬤會意,立即走上前,將那匣子接過去,笑道:“姑娘金貴人,這東西沉得很,莫傷了姑娘的手腕。便由奴婢替姑娘託著罷。”
蕭七桐點頭謝過了這個嬤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