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掩亭亭立在他身前,神色微沉,滿臉戚哀:“你是因為,盧氏醒來後就你讓大夫為洛家老爺子治療一事爭執,才失手將人殺死的吧。”
“不!我沒有!不是我!”
“死亡時間是半夜時分,又是奔著尋仇去的,你跟盧氏在一起,你完全沒有受傷,只有盧氏母子死了,這一點就說不通。”
洛允德臉色一變,爭執道:“我……我與她並未睡在一屋……”
“我去洛家看過,洛家裝飾豪華但院子不大,能住人的院子只有三間,你與盧氏一間,洛武一間,還有一間是用來關洛家老爺子的茅房,你倒是說說你沒睡在一屋睡哪去了?”
“我……我……”洛允德此時已經滿臉的大汗,神色躲閃,滿臉急切和驚懼,“我什麼都不知道!”
“你是錯手誤殺的盧氏,所以這件血衣應該是你的衣服,這又怎麼解釋?”
“該……該是賊人盜去的……”
“這個盆,我有印象,是雨季放在屋簷下蓄水用的,就在洛家前廳的屋簷下,也就是,你與洛氏住的窗子底下。這點,又如何說明?”
洛允德囁嚅了唇,滿臉煞白連忙狡辯道:“許是……許是賊人順手拿的。”
蘇掩磨了磨牙,她沒證據啊!
蕭離疏見狀,大概也猜到了,便將手中杯子放下,向洛允德道:“既然你不願意承認,就把洛家的老爺子帶來此處,詢問詢問他便是了。”
洛允德一驚,慌忙道:“不!我爹他年紀大了……即便來了也問不出來什麼的!”
他唇角一勾,雖然臉上帶著一層人皮面具,看起來容貌普通,但是那雙眼底,卻透出刺骨的鋒芒來:“不帶來問問,怎麼知道呢?還是說,你現在願意把事實真相說出來?”
聞言,洛允德垂首,許久沒有說話。
蘇掩也不催,乖乖回到座位上坐好了,端起茶杯啜了一口,蕭離疏順手把桌上的糕點往她那推了推,這姑娘從早上開始就沒吃沒喝的,肯定餓了。
很快,洛允德就突然癱坐在了地上,顯然是想說了。
“是……是我殺的人……”
她聞言,淡淡然將手中的茶杯放下了,只是,慢慢捏緊的手,顯然出賣了她。
好不容易來一趟外祖家,結果,外公瘋了,舅媽是個滿嘴汙言穢語的粗鄙女人,表哥是個登徒浪子,而舅舅,則是殺人兇手。
要說她能淡定下來,那才是有鬼了。
蕭離疏抬手握緊了她的手,蘇掩抬首,正對他溫柔繾綣的目光,滿眼寫著——
“有我在”。
洛允德顯然沒注意到這邊,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緩慢敘說道:“我娶回盧氏之後,起初幾年她雖然不懂詩書,但好歹算個和善的人。後來她知道了我妹妹嫁進了丞相府,又生下了阿武之後,就開始露出了原形,不僅把阿武寵成了這般模樣,更是幾度氣得爹犯病臥床,而且還開始打人,可笑我一個七尺男兒竟不是她的對手。
我只好隱忍了這麼些年,直到今年冬天,爹一直病在床上,盧氏竟不讓我請大夫,爹徹底瘋了以後,她還將我爹關了起來,也不給穿衣服,只盼著他早點死,我如何能忍,再加上昨日蘇小姐來訪,我又不能讓蘇小姐知道家中窘況,這才隱瞞了我爹已經瘋了的事實,正好盧氏和阿武被打傷了,我這才趁著給他們請大夫的間隙請大夫也給我爹治療,盧氏清醒之後知道了這件事,和我大鬧,說要下毒害死我爹,我一怒之下,這才……”
蘇掩又追問道:“那洛武呢,你沒必要連他一塊殺吧?”
洛允德抬頭看了她一眼,許是羞愧又許是惋惜,便又垂首繼續說道:“阿武平日裡,橫行霸道,為禍鄉裡,我早就看不下去了,奈何我的話他從來不聽,而且從小到大一直沒把我爹當成長輩看,多有不敬,自從我爹瘋了以後,沒事就以欺辱長輩為樂,我早就難以忍耐,本來就已錯殺盧氏,便連著他一塊殺了,這才將血衣和冰丟回盆子裡放好,放到床下藏起來,當成無事發生,在院子裡坐了一宿,第二天才來報案。”
“舅舅,你何必呢,白白毀了自己餘生。”蘇掩嘆了口氣,神色哀慟,既然如此,她得趁洛允德被斬首之前,問出想要的答案。
洛允德抬頭看她一眼,忽然神色一軟,滿臉悽傷:“你與你娘親,真像。”
她聞言抬首,還沒反應過來,就見洛允德突然起身,竟是直接撞上了大堂的柱子!
“舅舅!”蘇掩當下撲了過去,卻見他依然了無聲息,連最後一句話都沒留給她。
蕭離疏起身,微微拍了拍她的肩膀,隨即便向江達道:“既然案子已破,那麼,我們二人可以告退了吧?”
江達這才直視他目光,卻差點被他眸中冷意嚇得跪在地上,滿頭大汗道:“當……當然可以!”
堂堂太子殿下,要走要留,不是一句話的事嗎!
他怎麼敢有半句不從!
蕭離疏當下伸手拽了一把蘇掩,把人硬生生給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