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裡無雙拿著針,眉頭緊鎖,一時之間還在猶豫到底要不要出手殺人。
蘇掩卻大大咧咧揮了揮手,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好了好了,先去掃墓再說。”
說罷,轉身進了盛開的梅林。
他見她破綻百出的背影,竟一時不大好意思下手,只好收了手,咬了咬牙無奈跟上。
“你不是相府的小姐嗎,這麼說沒關系嗎?”
“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可我一個小女子,又不是匹夫,所以跟我沒關系。”蘇掩攤了攤手,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她臉皮厚,無所畏懼。
百裡無雙被她噎了口氣,磨了磨牙,就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
洛錦兒的墓很悽涼也很孤獨,獨自矗立在這一片如血的梅林裡,她在墓前佇立,輕撫積了一層雪的墓碑,嘆了口氣。
她穿越來的時候她就已經去世了,對她感情不算深厚,可要說穿越來這異世最佩服的人,當之無愧就是這洛錦兒了。
在這樣男尊女卑的世界裡,她以一個鄉下莊子的農家女的身份嫁進這樣豪華的世家,經歷過世家圈子裡的豪門太太們的排擠,惡婆婆的刁難,什麼都不懂,參與不到世家圈子的話題裡,卻聽得懂人家拐彎抹角的嘲諷。
可即便這樣也一路堅持了下來,終于堅持到了婆婆的理解,融進了世家的圈子,以為生活出現一點點希望的時候,引以為支柱的丈夫卻鋃鐺入獄,為了救自己的丈夫,作為一個現代人的她,實在是無法想象她當時自降為妾親自上門求娶別人為心愛之人的正妻的想法。
她傲骨錚錚那麼些年,多少次老夫人嘲諷她一無所出,要給他納妾,都被她強勢拒絕了,可最後,卻跪在人家門前,求著人家下嫁為妻,堅持了那麼久的一生一世一雙人,到底是輸給了這個世道。
又嘆了口氣,接過相思遞過來的掃把,一點點將墓前的落雪和落花都掃幹淨,再在地上擺上果盤貢品,這才跪在墓前,默默點香焚紙。
百裡無雙看著她哀慟的神色,嘖了一聲,到底是把幾根沾了劇毒的銀針插回了腰帶裡。
蘇掩挑眉,轉過頭去看他:“怎麼?看不慣我這麼一本正經的樣子啊?”
他冷哼一聲,別過臉不說話。
她又轉過去,繼續向那墓碑祭拜:“我難過的,不是娘親的死,是這個世道。男尊女卑一夫多妻,做為女子卻沒有任何存在的價值,不論是婚姻,職業,未來,做為女子都沒有選擇的權利,男兒身可以配吳鈎,在戰場廝殺,也可以考取功名,走上仕途,然而這一切都是女子不能做到的,連自己的婚姻都不能執掌,只能聽從所謂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有負手朝堂的驚世之才,也只能在家相夫教子。”
百裡無雙又眉頭一挑,眸光深沉,這番話,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提出來的觀點,難不成,這姑娘還有治世之才嗎?
“難道,你還有那般才能?”
她又嘆了口氣,沒答話。
只是神思一轉,想起來自己即將及笄,也快嫁人了,雖然老爹和大哥是自然不願意把她的婚事當成政治籌碼,可……
她這一縷異世孤魂,到底是逃不過這個世道。
兩個人正說著,就聽林子裡傳來了陣陣草木摩擦的悉悉索索之聲,蘇掩還沒來得及反應,百裡無雙便先抽出了腰後的銀針,眉目一凜:“來了!”
紅豆相思立馬護到她身後,那林中迅速竄出十個蒙面的黑衣人來,百裡無雙兩手銀針齊發,只見黑衣人十個裡倒了六個,剩下的人見狀,竟不跑不戰,各自對視了一眼,直接揮刀自刎於現場。
“怎……怎麼回事?”紅豆驚道,“這還沒分出個勝負呢,怎麼只一招就……”
蘇掩雙手合十向著墓碑,看也沒看,竟是連位置都不曾動一下:“這就是死士啊。”
紅豆又是一驚,她雖然也是死士,可也不至於到這個地步啊!
“你們不一樣,你們雖是死士卻是以為了保護我的目的而訓練的,他們也是死士,卻是以殺人為目的的,這個目的達不成,為了避免落到敵人手裡受到拷問,就選擇了自盡。”蘇掩似乎是看穿了她心中所想,說到這便站起身來,眼底光華流轉,看著那一地屍體,似乎身上都攏著光,“不過,別以為死了我就沒辦法了。”
說罷走到那屍體邊上,蹲下身來正要去仔細檢視,百裡無雙阻攔不及連忙說道:“別碰,我的針上有劇毒,碰了屍體也會中毒的!”
“那我看這幾具自殺的。”蘇掩指了指那幾具相較之下比較血腥的屍體,尷尬一笑,暗道還好沒碰,結果檢視之後便嗤笑出聲:“比我想的還有意思。”
百裡無雙挑眉:“怎麼說?”
蘇掩拿了那沾血的刀遞給他看:“我朝對死士教條十分之嚴格,只有當朝為官之人才有資格豢養死士,而且以官為單位,超過十二名死士,就以謀反罪論處,而且要養死士需要經過層層審批,死士所用武器衣服之類都需要從兵部登記購買,價格十分之高昂,而且從兵部買的武器都會留下家族標記,而這幾把刀,都沒有標記,也就是說,不是兵部所出的死士專用武器。”
百裡無雙現在有些興趣了,摸了摸鼻子:“哦?也就是說這是哪位官員私下豢養的死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