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葉又細想了一下當時帶話的情景,小黃門是找了黃樹成引進門去的,顯然他的目的就是要讓人看見他來尋大理寺少卿了,有違常理。
再者,那句話“今日雪消了,有些東西就看見了”,問題就在這句話之上,乍一聽容易讓她想到自己身份的敗露,或是劉英兒的什麼事情敗露了。正因為放之誰身上都恰如其分,也更說明這句話對著誰說都沒錯。何況杜月梅一直認為她將英兒安排進宮是有所圖謀的。
但凡心中有點小心思的都適用於這句話,而朝廷官場,後宮內苑,誰沒有點小心思呢?
如此一想通,柳葉的嘴角輕輕挑起一抹冷笑。
英兒卻顧自喃喃:“杜月梅冒充我給姐姐傳話是什麼意思?”
柳葉:“找機會問一問不就知道了?”
“可是,她已經歿了啊。”
“歿了?”柳葉著實驚了一下,杜月梅歿了,為何單祁沒有跟她說?一點兒風聲都沒聽見。
孟皇後出事不過數日,杜月梅這個揭發的首告怎麼就歿了?
英兒撿了一塊糕點慢慢吃著:“單美人之前就沖撞過皇後娘娘,此番又是首告,自然是要接受審查的,審查一個美人,無非就是問幾句話罷了,一不用去慈安院,二不用開堂。何況她揭發這件事也沒有誣告之嫌,好好回幾句話也就過去了。誰知道她是怎麼想的,竟然公然破口大罵起官家來,官家一怒之下就罰她禁足三個月。誰料到昨日裡她就懸梁自盡了。”
“穗兒呢?”
英兒愣了一下,方反應過來,道:“姐姐還能記著單美人的貼身丫鬟叫什麼?你一提穗兒我還一時緩不過來是誰呢。”“主子歿了,宮人應該都回殿內省重新分配給其他宮室,穗兒去了哪兒我就不知了。”
杜月梅歿得蹊蹺,暫時卻無法查究,只待回頭找單祁問問,興許還能得知一星半點兒。“孟皇後如今怎樣?”
英兒撫著肚子皺了一下眉:“姐姐千方百計進宮來見我就是為了問孟皇後的事情?”忽覺得自己的語氣不夠恭順,又道,“皇後娘娘一向嚴於律己,此事不定是怎麼回事。這一切都有郝總管查著,出不了岔子的。姐姐放心吧。”
郝總管?!
郝隨!
他在負責追查此事?柳葉猛然間覺得孟皇後打入冷宮已成定局。皇後孟氏當年乃是太皇太後為趙煦選的,而太皇太後向來瞧不上郝隨,生生壓制他許多年,讓他一心想要成為大內總管的理想屢次破滅。如今只怕他會將這股子怨氣轉移到孟皇後身上,不能中正行事。
英兒將一碟糕點推到柳葉面前:“這是禦廚房最拿手的糕點,芙蓉糕。姐姐快嘗嘗,若是吃著好,一會兒包一些帶回去吧。”
柳葉淡淡推拒:“我如今的身子吃不得這些,美人還是留著吃吧。”
英兒木著臉愣了一會兒,低聲卻寒涼地道:“姐姐可還是記得當初的事情?我知道當初之事是我對不起姐姐,可是那時是官家要臨幸與我,我又如何抗拒?”面色帶上一絲無奈,“要怪只怪他貪杯了,我也貪杯了。不過,還是得謝謝姐姐的成全……”
柳葉截斷她的話:“那些事情過去也便過去了,不必再提。”抬起頭,看著她的眼睛,“今後你還是好自為之。”
英兒嘆了口氣,雙手撫摸著隆起的腹部:“姐姐從進滴翠宮到現在,先問了杜月梅,又問了孟皇後,偏到我這兒只有‘好自為之’這麼一句,真是令人心寒。”
柳葉默然片刻,從袖中取出一布包,放在幾上推了過去:“這是給你腹中孩子的。”
英兒接了,開啟布包,是一把玲瓏鎖。她面上漾起笑容,“我就說葉兒姐姐向來待我堪比親妹,怎麼能不管不問我呢。”
能問的不能問的都問了,該說不該說的也說得差不多了。柳葉起身告退。
英兒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姐姐,我們就不可以像當初那樣了麼,不是姐妹勝是姐妹。”
面對她一臉無辜的模樣,柳葉心底泛起一陣惡心,強壓下去之後淡淡問道:“當初你們僅僅是因為貪杯麼?”
英兒面色微變:“姐姐說的什麼意思?”
柳葉從她手中抽離,“孟皇後因何被貶瑤華宮?美人比臣更清楚,有些事情過去了,有些事情卻不一定過得去,還是那句話,好自為之。”退後兩步躬身,“微臣告退。”
作者有話要說: 五千多字,在碼字龜速的作者這裡就算是肥章了,吼吼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