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葉呆了片刻,問單祁:“劉美人有喜了,又如何?”
單祁將手中的茶杯送到嘴邊,又拿下來,“單美人,哦,就是杜月梅進宮快要一年了,肚子依舊毫無動靜,我在想她……”
柳葉明白了。他與杜月梅一般,是將劉美人看成柳葉的人,如今劉美人有喜,一來是件值得慶賀的事情,與她說一說,總錯不了。二來,杜月梅善妒,她懷不上,比她晚許多入宮的英兒卻懷上了,只怕她為因嫉恨而做出什麼事情來。
單祁這是來抱大腿來了。
柳葉凝了凝神,道:“那劉美人如今的身子是誰在照看?”
單祁:“我親自看著。”啟了啟唇,欲言又止。
柳葉呷了口茶水,“單醫正,有話就說吧。”
單祁囁喏了半晌,才道:“之前秦驍那事……”雖然秦驍已死,可是杜月梅借了單祁女兒的名頭卻是變不了的。秦驍是罪魁之身,只怕到時候此事被人翻出來……那個時候單祁就是有一千張嘴也說不清。
他最希望的就是杜月梅不要再惹是生非,安安穩穩過日子,最好是躲在後宮的哪一個角落裡,讓大家都遺忘了她。
可是,她是怎麼樣的人,他多少還是有些知道的。
柳葉明白了他的意思,笑了笑:“若是受秦驍的牽連,只怕單美人此時已經在冷宮中了。單醫正且寬心吧。”
當初讓英兒莫道破杜月梅的身份為的是揪出她的幕後之人,她原本就不信秦驍就是主謀。當秦驍畏罪自裁之後,她更加篤定了個想法。所以,杜月梅還是不能動。主謀將其放在趙煦身邊,自然是有用處的,如今秦驍沒了,說不定會派其他人來與杜月梅聯系,如此,便可順藤摸瓜。
單祁走後,柳葉在房中呆坐了一會兒。
英兒有喜了!杜月梅敢對她使壞麼?
柳葉笑了,只怕如今的杜月梅對英兒是又恨又怕吧。
越近年節,對娘親的記掛越甚。只是天逢大雪,加之每日有人前來拜訪,總也脫不開身去。柳葉只好將銀錢和一些衣物點心打包起來叫異修悄悄兒送去。
送走異修,柳葉又接待了兩個鴻臚寺的官員,方得閑下來。自早上起,心中便是惶惶然,到了此時卻是右眼皮也跟著跳了跳。
在書房中試著畫畫,墨尚未磨完又覺得胸悶氣短,站起身來,推開所有門窗。
冷冽的寒風灌進屋子裡,氣似乎能順出來一些了。可是胸口的煩躁感還是在。
卓元呢?
柳葉突然想跟他說說話。忽而想起來,他去衙署值守去了。
楊嬸提著食盒從遊廊走了過來,從視窗看見柳葉,登時驚了一驚,趕忙推門進來,將食盒一放,就去關門閉窗,“我的祖宗大老爺哎,你的身子骨你自己不曉得啊,還敢這麼讓風直灌進來。”
楊嬸將吃食一盤一盤往桌上擺,嘴裡依舊不饒:“冷大夫可是吩咐了,這個天萬不敢讓大人出去的。”將飯碗擺好,“大人啊,您就老老實實在屋子裡待著。衙門裡有卓先生和田捕頭幫您盯著,家裡頭冷大夫已經開始採買年節要用的物什,其他的還有我幫襯著。你好好兒的就成了。”
處得久了,楊嬸也將柳葉當成了自己的孩兒,說話雖然叨絮,卻也是滿滿的關愛。
柳葉心神不寧地坐在桌邊,抬起碗來,竹箸握在手中,卻盯著菜盤子發呆。
楊嬸又抬出一碗飯,瞧了瞧屋子裡,“咦,小和尚呢?”
一陣風卷簾,異修一頭紮了進來。
渾身是血。
柳葉驚得手中碗筷一落,抓住異修的胳膊便問:“出什麼事了?”
異修大口喘著氣,拖著柳葉便往外走。
楊嬸半個哎字還在舌尖,兩人已經跑得不見了影兒。
“這可怎麼辦?”小和尚一身的血,也不曉得是闖了什麼禍事,竟然風雪天裡把柳大人給拉出門去了,萬一又病了可怎麼好?
正急得熱鍋上的螞蟻一般。
又是一陣風卷簾子,木青披著大氅就進得門來,一眼瞥見楊嬸快流出眼眶子的淚水,“怎麼回事?”
楊嬸依舊端著飯碗,胡亂抹了一把臉,“那個,木將軍,快、快、快追小和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