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前兒我和阿煥進宮敬茶,皇帝瞧著我的神色很不對勁兒,透著很深的惡意。”說罷樂親王府之事,皇甫永寧又將壓在心底的事情說了出來。
身為一個天生對危險有著極為敏銳洞察力之人,昭明帝的異常皇甫永寧比任何人都感覺的更加清晰。她曾無數次與父親生死相依,所以對於殺機的預感,皇甫永寧是一定會告訴父親的。
“前兒,是巳時前後麼?”皇甫敬德面色微沉,立刻追問道。
皇甫永寧想了想,點頭道:“是,我們到永福宮的時候剛交巳時。”
皇甫敬德明白了前日自己為何突然感覺到一抹殺機。他長長嘆了口氣,沉聲道:“永寧,你已經成親,是大人了,有些話爹也不瞞著你了。當今皇上雖然並非無道之君,可是他有一個帝王不該有的缺點,好色。當今非常好色,以至色令智昏。從他少年時便是如此。這也是為父為何要求你在大婚之前絕不可除下面具的根本原因所在。為父絕不願你陷入深宮的泥淖之中。”
“啊……爹你是說他會看上我?”皇甫永寧驚訝的問道。
皇甫敬德點頭又搖頭,皺眉說道:“應該說他看上的是你的這張臉,當今看人,只看臉,其他的全不考慮。永寧,爹知道你從來不在乎容顏,心中也沒有世俗的美醜之分,可是當今卻唯貌識人。他少年時就發過心願,要娶天下最美的女子,這也是皇後娘娘不得志的原因所在。不是爹吹捧自家女兒,永寧,世上沒有比你更美的女子。”
皇甫永寧緊緊皺起眉頭,心中很是苦惱。自從她除下面具之後,所到之處無不引起震動,看向她的目光充滿了驚豔,羨慕,嫉妒,貪婪佔有等等……這讓皇甫永寧非常不舒服,可那些人也只敢用眼睛看,並沒有更進一步的行動,這讓她連發作都不能,著實憋屈的緊。
“爹,我該怎麼辦?”皇甫永寧從來沒遇到這樣的事情,不由無助的問道。
皇甫敬德苦笑一下,又強自打起精神道:“永寧,素時行事多加小心注意,千萬莫要中了算計就好,其他的,也不必太過在意。畢竟你現在已經是樂親王妃,論起身份,比你貴重的也只寥寥幾人,其中太後和皇後應該會站在你這邊,要提防的也只那一個人罷了。其他人皆不足為慮。再者……算了,先不說了,總之多小心些,過幾年也就好了。”
“哦,對了,爹,前日在宮中之時,皇祖母和皇伯母將五皇子託付給我和阿煥了。”皇甫永寧忽然想起太後說過的話,便又對她爹講了起來。
“真的?哦,那很好。永寧,說不得這轉機就在五皇子身上。”皇甫敬德臉上露出了略顯放心的笑容。
“爹,爹……皇上頒了詔賢令……”皇甫敬德話音剛落,就聽到自家兒子叫囔著跑過來。
“什麼招賢令?”皇甫敬德眉頭又是一皺,如今國家太平,文武大臣各司其職,也沒有什麼要緊的貴人得了太醫無法醫治的怪病,當今又發的是哪門子的招賢令。
“剛才陳寧去買點心,聽到路人議論招賢令,他就跑去朝陽門外抄了一份,阿煥,你皇伯父想做什麼?”皇甫永安邊說邊將一張紙遞給他,扭頭對身邊的齊景煥說道。
齊景煥也滿頭霧水,之前他連一點點風聲都不曾聽到,怎麼能知道他的皇伯父要做什麼。
飛快看完招賢令,皇甫敬德的眉頭緊緊擰了起來,“羽林衛?這是前朝專為世家貴族子弟設定的虛銜,我朝並非沿襲此制。如今皇上張榜張招賢,招的還是身負武功之人,幾乎不設任何門檻,這……”
“爹,您莫急,小婿去打聽打聽。”身為一個好女婿,齊景煥時刻準備著為岳父大人分憂。
“不可!”皇甫敬德斷喝一聲,嚇了眾人一跳。
齊景煥不解的望向岳父,皇甫敬德沉沉道:“煥兒,你千萬不要刻意打聽此事,如今你和永寧已然大婚,只怕會為人忌憚,切記不可張揚高調,以免招來大禍。”
用定北軍之魂來形容皇甫永寧再是恰如其分不過的,齊景煥又是身份最為貴重的親王,若是他們願意,掀翻昭明帝的寶座真不是什麼難事。
想當初齊景煥病骨支離,又有那活不過二十歲的醫家斷言,昭明帝自然對他百般縱容寵愛,他在金殿上求親,昭明帝便也答應了,可如今齊景煥身體徹底好了,又娶了定北軍之魂,就算昭明帝心再大,怕也得對自家侄子起了忌憚之心。帝王的忌憚之心,從來都是滅門的前兆啊!
齊景煥沉默片刻,輕輕點了點頭。他心中很清楚岳父的擔憂。雖然他絕對保證自己沒有不臣之心,可是齊景煥心裡也清楚,在他的心中,皇伯父從來都不是最重要的人,他的母妃,阿寧,皇祖母,甚至是五堂弟,在他心的份量都比他皇伯父更重。想來,在他的皇伯父心中,他也不會是最重要的。前日在宮中,皇伯父的異常反應已經能證明這一點了。
“爹,這大喜的日子,您做什麼呢,難不成咱們家還怕誰不成?若是厭了京城的生活,咱們離開就是了,燕京城還是什麼好地方呀,比我們鬼醫谷差遠了。天下那麼大,大陳不過是其中之一罷了。憑我們兩府之力,到哪裡都能活的很好。”皇甫永寧見爹和妹夫神色沉鬱,便笑著囔了起來。
鬼醫谷其實並不在大陳境內,皇甫永安三歲之後便不曾生活在大陳,對大陳,他心中是沒有絲毫歸屬感的,所以才能這般沒有壓力的說出離開大陳之語。
皇甫敬德勉強笑道:“永安說的是,煥兒,永寧,今兒是你們回門的好日子,咱們不說那些倒胃口的事情,橫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們什麼都不怕。”
齊景煥也跟著笑道:“爹說的對,我們只高樂就是,天塌不下來的。”
一家人彷彿將剛才的擔憂全都遺忘似的,複又說笑起來。只是表面的歡笑並不能完全掩住他們可能面對隱患,除了皇甫永安之外,人人心裡都沒有那麼輕松。
昭明帝也不知是受了什麼刺激,頒下招賢令後,緊接著又頒布了一道石破天驚的詔書,將大皇子三皇子和一向如同隱形人一般的四皇子分別封為魯郡王,齊郡王,平郡王,著內府立刻為三位郡王選址開府,而且只給半年的限期,半年之後,三位郡王必須出宮建府。
如此一來,宮中剩下還未成年的五皇子六皇子和底下幾個尚在幼齡的小皇子。
內府令接到聖旨之後,整個人都直眼了,三座郡王府,半年時間,就算是要了他的老命,也沒法子完成了。內城之中哪有那麼多又大又空的合適宅子,且不說收拾宅子,單說每位皇子出宮,依舊例每人至少三十萬兩的安家銀子,內府的府庫如今是不空虛,可才辦過大公主大婚和樂親王大婚這兩樁花錢如流水的大事,又要支出少說三四百萬兩銀子,只怕內府一下子就得被抽幹了。
內府令著實的欲哭無淚,拿著聖旨便去找昭明帝,哭訴內府一下子拿不出這麼多錢。
昭明帝的態度倒是很好,他根本沒有責備內府令,還笑著說道:“卿家也不必為難,朕也知道內府這一年以來支出甚多,銀錢上怕是未必湊手。不過也不打緊,如今天下太平,這兩年又是風調雨順的好年景,卿家完全可以先向戶部拆借一二嘛。”
內府令聽了不由一愣,心道:“還可以向戶部拆借?不管了,皇上說什麼就是什麼,什麼內府戶部,還不都是皇上的錢,不過是左手倒右手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