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景煥是個感官很靈敏的人,雖然被那麼多人圍觀,他還是感覺到有一道極為陰狠的目光注視自己,他不由側頭找尋,卻隱約看到那高個男子的背影。
今日是送聘禮的大喜之期,齊景煥便也不再多想,直往定北侯府而去。
定北侯府早就張燈結彩大開中門,迎候新姑爺前來下聘。今日是不用皇甫永寧出面的,她只窩在寧虎園中,與阿黑兩個廝混。阿黑聽到外面噼噼啪啪炸個不停,很有些不適應,只圍著皇甫永寧不停的轉圈兒,還不時的低聲嘶吼著。
“阿黑,沒事啊,是阿煥來送東西的,得放炮仗迎他,我們從前在北疆時也放過炮仗的,一會兒就停了。沒事啊……”將阿黑拽過來抱住它的大腦袋,皇甫永寧輕聲安撫,還輕輕搔著阿黑的下巴,過了好一陣子,直到炮仗聲漸漸停了,阿黑才安靜下來,緊緊挨著皇甫永寧臥著,碩大虎頭枕在她的腿上,繼續享受安撫。
定北侯府正堂之上,只見皇甫敬德皺著眉頭對自家女婿說道:“煥兒,怎麼送了這麼多聘禮,為父知道你看重永寧,可也不能這樣……”
第一抬聘禮送到定北侯府的院子,最後一抬還沒有被抬出樂親王府,齊景煥足足準備了一百九十六抬聘禮,價值數百萬。這些聘禮中除了沒有傢俱之外,竟與一國皇後的嫁妝相媲美了。皇甫敬德都說不清這到底是聘禮,還是齊景煥為自己準備的嫁妝。
“岳父大人,這點子聘禮算什麼,對於小婿來說,阿寧是世間獨一無二的珍寶,便是將世間的珍寶都加起來,也沒有她珍貴,得蒙岳父大人開恩,願以景煥為婿,景煥銘感五內,真不知如何才能表達心中感激之情,不過些微薄物,實在不算什麼,請岳父大人笑納。”齊景煥撩袍跪倒在皇甫敬德面前,一番話說的情真意切,讓人無法不動容。
“賢婿快快請起……你……好,為父的領你的心意。”皇甫敬德心中已有主意,他不會按照舊例將聘禮留下一半,而是將之全部做為女兒的陪嫁,如此收便也收了。
在宮中的昭明帝聽說自家寶貝侄子足足送了一百九十六抬聘禮,也是又好氣又好笑,只與太後說道:“母後,您看竟不是咱們家聘媳婦兒,倒象是煥兒自備嫁妝將自己嫁去定北侯府了。”
太後聽兒子說完,亦是哭笑不得,最後只能說一句,“看來真真是這兩個孩子三生有緣,煥兒是多麼清冷的性子,誰想他遇上了寧丫頭,竟熱成了烈火。橫豎樂親王府就他一個男丁,他就算是將闔府都當了聘禮也沒什麼,寧丫頭嫁進門,不都帶回來了,喜事兒麼,當然得辦的花團錦簇才好,皇帝,你說是不是?”
昭明帝笑著應道:“母後說的是,索性咱們再錦上添花如何?”
“哦?怎麼個添法?”太後立刻來了興趣。
昭明帝笑道:“朕這便下旨冊封皇甫永寧為寧國公主,特許她乘全副皇後儀駕出閣,母後以為如何?”
“這……還是用半副儀駕吧,否則恩寵太重,與兩個孩子不利。”太後想了一會兒方才說道。畢竟齊景煥再得寵也只是親王,親王妃物許用半副儀駕,已經是極大的恩典了,若是用了全副儀駕,又將皇後至於何地呢?
昭明帝點點頭,這等小事他自是會尊從太後之意的。命高三保取來的白玉軸七彩祥雲瑞鶴空白聖旨和禦璽,昭明帝親自手書,著內府記檔之後,立刻便高三保做為傳旨太監,前往定北侯府宣旨。
高三保到達定北侯府之時,府中正開宴招待前來送聘禮的齊景煥以及王府隨員,以及象公孫勝這樣的至交好友。門上來報高公公前來傳旨,皇甫敬德立刻安排香案,率一雙兒女跪接。
高三保滿面含笑,展開白玉軸七彩祥雲瑞鶴聖旨,高聲唱道:“奉天承運,皇帝制曰……特封皇甫氏女永寧為靖安寧國公主,食邑千頃,賜半副皇後儀駕出閣,欽此!”
聽到皇帝封皇甫永寧為靖安寧國公主,還許她半副儀駕出閣,眾人皆驚呆了,這個訊息如同插上翅膀一般,頃刻便在京城中傳揚開了。
要知道親貴之女被封為郡主,已然是頂到頭了,再沒想到皇甫永寧能被封為有千頃封邑的四字封號的公主,就算是她立下大功,這封的也有些太過了吧,將一個女子,還是個不修女學,不守女誡的粗野女子封為公主,這讓天下間循規蹈矩的女子情何以堪!
一時之間,皇甫永寧被推到了風口浪尖,從前人們對她生擒忽喇汗王,剿滅忽喇人的感激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各種豔羨妒恨和冷嘲熱諷。更不知道有多少人暗暗撕了多少張帕子,紮了多少個小人。
自接了聖旨之後,皇甫敬德一直強壓著心中的擔憂,陪著笑臉送走了高三保,送走了除了齊景煥之外的其他親朋故友。
“煥兒,你看皇上這旨意,竟是將永寧放在火上烤啊!”皇甫敬德也不隱瞞自己的想法,直接對齊景煥說道。
齊景煥亦皺起眉頭,沉沉道:“皇伯父怎麼突然頒布這般旨意?我竟一點兒風聲都不曾聽說。不如這樣,明旨已頒,便容不得推辭,阿寧必得進宮謝恩的,索性我陪她一起,去皇祖母那裡探聽虛實。”
“嗯,只能先如此了,唉……”皇甫敬德長長嘆了口氣,心裡五味雜陳。
昭明帝的旨意頒的突然,皇甫永寧的公主禮服自然是還沒準備妥當的,她便如素日進宮一樣,只頭束金冠身著箭袖,面上依然戴著銀制飛虎雲紋面具,與齊景煥一起入宮謝恩。
在昭明帝看來,冊封皇甫永寧為公主是皇家的家事,他便令皇甫永寧和齊景煥到太後的永福宮見駕。
太後一看到同樣頭戴金冠身著箭袖的兩個孩子,便笑著對昭明帝道:“皇帝你看,他們兩個倒似是一雙兄弟,一般兒高矮胖瘦,一般兒意氣風發的,真是好看極了。”
昭明帝見皇甫永寧還是戴著面具,心中越發的好奇,只是礙於早就答應了皇甫敬德,特許皇甫永寧大婚之後才取下面具,以真面目示人,也只能壓下心中好奇,笑著應和太後。
“臣啟萬歲,太後娘娘,小臣未立新功,何敢蒙您禦封公主,小臣心中惶恐,求萬歲收回成命。”皇甫永寧壓著心裡的別扭,將她爹教的話在昭明帝面前說了一遍。
昭明帝笑著擺手道:“話可不能這麼說,永寧你是保朕中興的福將,朕封你什麼都不為過,何況煥兒是朕皇弟唯一的骨血,你身上還擔負著為朕皇弟傳承血脈的重任,封你為公主理所應當,你就不用推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