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宴已畢,女眷們隨太後往禦花園賞花,初夏時節,禦花園中榴花似火,直如燦燦雲霞一般映紅了半邊天,太後邊走邊笑著說道:“多少年了這石榴也沒開的如此絢爛,可見得是好意頭了,哀家看這意頭必定落在芸兒煥兒他們身上。”
可不是麼,今年皇室之中也就這麼兩宗喜事兒,石榴有榴開百子之意,太後這麼一說,一眾女眷們或真心或假意的笑著應承,“是是是,太後說的極是,可不是好意頭麼,明年太後您老人家一準兒抱上重孫孫重外孫兒……”
太後聽了這話,笑的越發開心了,人老了,可不就盼著子孫繁盛麼!
樂親王太妃跟在太後身邊,聽了太後和眾人的話,心中也是美滋滋的,她現在可就盼著兒子大婚之期早日到來,她也能快快的抱上小孫孫。樂親王太妃心裡正想著,忽聽有人在身旁說話……
“王嫂,如今煥兒的身子大安了,可真是太好了!也不枉您整日吃齋拜佛虔心祝禱的一番辛苦了……您看王府可就煥兒這麼一棵獨根苗,開枝散葉要是隻靠皇甫家的丫頭一個人,這可不行哦……太後,您說是不是?”一個三十歲上下,柳眉如弓,眼角微往上挑,高鼻薄唇,下頜尖尖的婦人挽著樂親王太妃的手臂,親親熱熱的笑著說了起來。
太後聽了這話,心中有所動,不由微微點了點頭,樂親王府想要開枝散葉,單靠皇甫永寧一個人,的確是有些艱難,想當初她小兒子一妻三妾,也才生了齊景煥這麼一個獨苗苗呢。
樂親王太妃聽了這話卻有些不高興,蹙起眉頭收回自己的手臂,沉聲道:“堂弟妹這話說的可沒道理,阿寧還沒嫁過來,怎能說這樣的話?阿寧是天生有福之人,本宮相信她一定能為我們樂親王府開枝散葉。”
原來與話之人是先皇庶弟的嫡子,如今襲封伊林郡王的王妃楊氏,這楊氏素來八面玲瓏,慣會討太後喜歡,她又為伊林郡王連生了三個兒子,是以在皇室女眷之中頗能說的上話,否則以她一個降等郡王妃的身份,是斷斷不敢這般講話的。
伊林郡王妃楊氏見樂親王太妃一反常態,不由暗吃一驚,忙陪笑道:“可說是呢,平戎郡主要不是有大福氣,也不能幫著定北侯爺平定邊疆不是,那一定是有大福氣的。”
樂親王太妃眉頭越發蹙的緊了,伊林郡王妃明明在說誇贊皇甫永寧的話,可她聽著怎麼就那麼別扭呢。
皇後見伊林郡王妃說話有些個倒三不著兩的,便淡淡說道:“郡王妃這話只說了一半,平戎那孩子不只是有福氣,還有真本事,要不然也不能立下舉世奇功。那孩子的累累軍功,可都是一刀一槍殺出來的。若沒有象平戎一般的將士們浴血沙場,我們也不能有今日這般悠閑自在。”
太後聞言立刻連連點頭道:“皇後說的極是!”
眾人一見太後定了調子,縱然有什麼心思也不敢再說了,都連聲附和太後,倒讓伊林郡王妃巧沒討著卻討了個難看,真真尷尬的沒臉開口說話了。
太後畢竟是有了春秋之人,今兒折騰了大半日,不免有些倦了,皇後立刻暗示女兒,大公主趕緊上前告退,眾女眷忙也跟著告退,太後原本有心留會兒話,可精神頭不濟,便也沒有留她,讓她出宮去了。
皇後親自送樂親王太妃一程,這妯娌二人攜手而行,皇後輕聲道:“弟妹,寧兒是個好孩子,她真的不容易,這孩子心眼兒實誠,誰對她好,她就死心踏地的對誰好,咱們可不能讓這麼好的孩子受委屈啊!”
道:“皇嫂說的極是,寧兒是可人疼的好孩子,我是斷斷不捨得讓她受委屈的,別的不說,單只說她救了煥兒這一樁,就讓我疼她一輩子,皇嫂知道的,煥兒就是我的命,寧兒救的不是煥兒一人,她救的是我們娘倆兒,救的是整個樂親王府,若是沒有寧兒救了煥兒的命,我怕是……死都沒面去見煥兒的父親……”
說到後來,樂親王太妃的聲音哽咽了,眼圈兒紅紅的,淚珠兒在眼圈裡打轉轉,險險要掉下來。
皇後趕緊抓住樂親太妃的手,連聲撫慰道:“弟妹快別傷心了,咱們往前看,往後有你含怡弄孫的好日子呢,皇弟九泉之下也必感安慰的。寧兒是樂親王府的功臣,你也是呢,沒有你,哪來的煥兒呢!”
樂親王太妃忙用帕子拭了淚,輕輕點頭道:“嗯,皇嫂的話我都記著的。”
正說話間,一個少年從遠處快步走來,皇後輕推道:“看看,煥兒多孝順,這不就來接你了麼……”
原來快步走來的少年正是齊景煥,他快步上前行禮,才躬下身子,便被皇後扶住,笑著說道:“行啦,快不用多禮,為著你堂姐鬧騰這一日,累壞了吧?煥兒,皇伯母今兒也不虛留你,快陪你母妃回府吧!往後得空就往你堂姐府裡走動走動……”
齊景煥一一應下,又笑著說道:“皇伯母,煩您與母妃再說會子話,侄兒去給皇祖母磕頭就回來。”
皇後笑著說道:“今兒太後累了,估計這會子已經歇下了,就不用去磕頭打擾她老人家了,回頭用晚膳的時候,皇伯母一定替你回話。這天色也不早了,你快陪你母妃回府去吧。”
齊景煥這才應了,陪母親一起回府。在出宮的路上,樂親王太妃打趣兒子道:“煥兒,今兒足足在宮裡鬧騰了一天,可耽誤你不少時間吧?回頭你是直接回王府呢,還是去定北侯府?”她這是取笑兒子一日不見皇甫永寧都不行。
齊景煥玉面緋紅,搖著樂親王太妃的袖子嗔道:“母妃,您取笑兒子!兒子陪您回府還不成麼?”
樂親王太妃笑著輕戳兒子的額頭,嗔笑道:“母妃哪有取笑你,你一日不見寧兒,是連飯都吃不香的呀……母妃如今就盼著你們大婚之期早日到來,到那時咱們一家三口就不用分作兩處了,也省得你兩處奔忙。”
齊景煥先是笑著點頭,然後又低低嘆了口氣,樂親王太妃不由奇道:“煥兒,為什麼嘆氣?”
“母妃,兒子想起阿寧與岳父十年來相依為命,阿寧一旦嫁過來,岳父心裡該多失落啊!”齊景煥皺眉嘆息,讓人見了心中著實難受,直有種將天下的一切都捧到他的面前,只求拂平那輕蹙的眉頭,換他展顏一笑。
“說的也是……”樂親王太妃聽了這話,也跟著輕嘆一聲,然後忙又說道:“好在寧兒的親哥哥終於找回來了,有他陪著你岳父,總會好些的。煥兒,母妃也不是那種不通情理之人,等寧兒嫁過來之後,你可以經常陪寧兒歸寧,看望你岳父他們。”樂親王太妃趕緊安撫兒子,否則她兒子一個性起,要住到岳父家去,她可就欲哭無淚了。
“對了,寧兒的哥哥也不小了,可得趕緊定下親事……你岳父那裡可有什麼相看好的人選,母妃可以做大媒的。”樂親王太妃雖然不知道給皇甫永寧就是給自家兒子治病的人,可本著兒媳婦的哥哥也是自家孩子的心思,她又操起心來。
“這個……倒是沒聽岳父大人說過。阿安才回京城,如今腿傷還沒徹底養好,不急著談親事。”齊景煥想了想,對母親說道。
樂親王太妃搖頭道:“這話不對,縱是不急著說親,也得相看起來呀,總不能到時候著急了,抓著個姑娘就成親吧。你啊,到底還是個孩子,不懂!”
齊景煥沒話說了,只能應道:“是,母妃說的是,明天兒子就去給岳父大人提個醒,阿安的事情得抓緊才行。”
樂親王太妃聽了這話,想了想,搖頭笑著說道:“想來以那皇甫永安的樣貌,只怕將來定北侯府的大門要被擠破哦……什麼樣的好姑娘還不由著他挑,倒也不用人為他太費心思的。”
齊景煥一聽這話,眼睛立刻亮了起來,纏著他母妃問道:“母妃,您見過阿安?他生的極好?”
樂親王太妃笑著搖頭道:“我哪裡見過皇甫永安,不過他和寧兒是雙生兄妹,想來……呵呵……嗯,我煥兒生得也極好,般配著呢……”樂親王太妃歪頭看著兒子,一雙眼睛笑的眯了起來,直讓齊景煥心裡象小貓抓似的,偏他母妃逗他,話只說到一半就不往下說了,讓齊景煥著實心裡癢的很,關於皇甫永寧的一切,對他都有著無比的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