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鄉侯老夫人被皇甫永安一句話噎的直捯氣,雲鄉侯夫人趕緊為婆婆撫胸拍背的順氣,其間還看了樂親王太妃好幾眼,眼中頗有責備之意。在雲鄉侯夫人看來,就算這人是小神醫,也不過是個平頭百姓,竟敢對誥命夫人如此無禮,很應該立刻叉出去狠狠的打一頓才是。
樂親王太妃見母親被人擠兌,心裡自然不高興,可是她絕對不會因為這份不高興而責罰皇甫永安,在樂親王太妃的心中,姜小神醫是掌握她兒子生死的人,萬萬不可得罪,她還指望著姜小神醫盡快為兒子治好病,將來為樂親王府開枝散葉,如此她就算是死了,也有臉去見她的亡夫先樂親王。
雲鄉侯老夫人和雲鄉侯夫人見樂親王太妃一言不發,心中的七分不痛快便漲到了十二分,特別是雲鄉侯夫人,臉上的脂粉都遮不住她已經氣青了的臉色。一直侍立在雲鄉侯老夫人身後的宋四小姐和宋五小姐可受不得這樣的閑氣,兩個半大不大的小姑娘氣的滿面漲紅,宋四小姐直接沖著皇甫永安尖叫起來。
“你算個什麼東西,也敢這般對我祖母說話!太妃姑姑,您快重重罰這個不知尊卑高低的東西!”宋四小姐一雙杏核眼瞪的滾圓,扯著樂親王太妃的衣袖大叫。身為二房唯一的嫡出女兒,四小姐宋錦霜在二房極為受寵,被她的娘親宋二夫人慣的脾氣比大房兩個嫡出小姐的還大些。
宋二夫人一聽女兒出言無狀,臉都嚇白了,立刻抓著女兒的手低斥道:“霜兒不許胡說!還不快向你太妃姑媽請罪。”
宋錦霜真是被她娘親慣的太嬌縱了,哪裡肯聽她娘親的話,只梗著脖子憤憤叫道:“娘,我又沒說錯,為什麼要請罪?明明那個刁民無禮……”
“四丫頭,住口!”雲鄉侯老夫人看見女兒的臉色越發陰鬱,立刻怒喝一聲,嚇的宋錦霜立刻緊緊的閉上口,再不敢多說一個字。雲鄉侯老夫人在雲鄉侯府之中積威極重,惹她生氣後果會相當嚴重,宋錦霜不論在二房怎麼得寵,在老夫人面前,還是不如大房的三小姐五小姐有體面,就算如今三小姐成了落架的鳳凰,可是五小姐卻還是老夫人心中第一孫女兒,所以老夫人一喝,宋錦霜並不敢象她五妹那樣嬌滴滴的撒個小嬌就能混過去的。
“娘娘,都是老身管教無方,讓這小奴才沖撞了娘娘,老身替她向娘娘賠罪……”雲鄉侯老夫人扶著手杖顫微微的站起來,面向樂親王太妃便要跪下請罪。樂親王太妃哪能真的讓患病的老母親給自己跪下,趕緊躬身攙扶著老母親,急急說道:“母親快別這麼說,我這做姑媽的還能真和侄女兒計較麼?您身子不好,可別再累著。快坐著說話。”
雲鄉侯夫人趕緊過來扶婆婆,宋二夫人則用得意挑釁的眼神看了皇甫永安一眼,她此時還不知道自己到底得罪了什麼最不能得罪的人,往後且有她的苦頭吃呢。
皇甫永安絕對不是什麼以德報怨襟懷博大之人,他最愛記仇了,而且是有仇必報,通常都不帶過夜的。只聽皇甫永安用困惑不解的語氣說道:“太妃娘娘,我從小在山上長大,讀書少沒見識,可我也聽說過男女七歲不同席,若是沒有記錯,阿煥今年都十七了吧,這兩位小姐看著也不象是七歲以下的孩童,況且阿煥正睡著,只著了寢衣,這若是傳出來,豈不是大大傷了阿煥的名聲?阿煥視小子為至交好友,小子便不能看著他的名聲受損,還請太妃娘娘為小子解惑。”說罷,皇甫永安還向樂親王太妃極為正式的行了禮。
皇甫永安這啪啪打臉的神技不要太嫻熟哦!樂親王太妃被他問的啞口無言,心中又氣又惱,立刻暗暗遷怒於兩個嫂子。而自雲鄉侯老夫人以下侯府女眷們,人人都是面色青了又紫紫中透黑的,宋四小姐和宋五小姐何曾受過這樣的羞辱,早已經掩痛哭的飛奔出去,宋二夫人立時慌了腳,也顧不上向婆婆請示便飛奔出去,雲鄉侯夫人到底比宋二夫人有腦子一些,她只是暗示心腹嬤嬤追出人,自己則守在婆婆身邊。
雲鄉侯老夫人是自詡最重規矩之人,她又有了年紀,怎麼可能受得了皇甫永安在她最看重最得意之處的當頭一棒,又見女兒面色鐵青連一句話都不說,雲鄉侯老夫人更是怒極攻心,喉頭發出“呃……”的一聲,腦袋一歪就昏了過去。
雲鄉侯夫人嚇壞了,指著皇甫永安尖叫一句:“刁民,你氣暈老夫人,我們雲鄉侯府絕饒不了你。”然後便抓著她婆婆的手高一聲低一聲的叫了起來。雲鄉侯夫人是真的害怕,萬一老夫人有個三長兩短,她的丈夫兒子都得丁憂回家守孝,三年之後還能不能得到起複可就很難說了。
燕京城裡最不缺的就是等著吏部選官的賦閑官員,不論那個官位都有十幾雙眼睛盯著。而宋侯爺的戶部員外郎一職更是肥缺中的肥缺,盯的官員就更多了,雲鄉侯夫人毫不懷疑只要她的丈夫丁憂,這好不容易得來的戶部員外郎的烏紗帽就再沒有回到她丈夫頭上的那一天。
樂親王太妃見老母親生生被氣暈了,臉色越發難看,皺眉沉聲責備道:“阿仁,怎可如此無禮!還不快救醒老夫人!”
皇甫永安繞了一個大圈子,等的就是樂親王太妃這句話,他立刻應了一聲是,便要上前診脈。雲鄉侯夫人此時恨極了皇甫永安,怎麼可能讓他給婆婆診脈,只憤憤叫道:“妹妹,這可是你的生身母親,妹妹不心疼,我這做兒媳婦的心疼。母親就是被這刁民氣昏的,你還讓他給母親診脈,就不怕將母親氣出個好歹麼?”
樂親王太妃面色極為陰沉,她此時心中的怒火越燒越旺,不獨是沖著皇甫永安,也沖著她的母親嫂子。她們簡直丟盡了她的臉面。幸好此間沒有外人,她的煥兒又沉沉睡著,否則她往後還有什麼臉面在兒子面前提起孃家人,讓兒子多少照拂些舅舅表兄弟們。
“來人,請杜老先生過來。”樂親王太妃突然揚聲高喊。少頃長髯如雪,看上去仙風道骨如世外高人一般的杜老先生便被請了過來。
“杜老先生,本宮母親突然昏倒,還請您為她診脈。”樂親王太妃對杜老先生極為客氣,說話都是用商量的語氣。杜老先生一看就有絕世神醫的範兒,皇甫永安的醫術雖然不比他師叔差,可是這賣相上卻是差太多了。
“阿仁?如何不給這位老夫人看診?”杜老先生沒有立刻出手,只是皺眉責問小師侄。
皇甫永安聳聳肩說道:“師叔有所不知,她們不併相信您師侄我的醫術。”若論起告偏狀,跟著齊景煥混了兩個月的皇甫永安可是道行飛漲,這個出自鬼醫谷,原本很純潔的孩子學“壞了”。
杜老先生的臉刷的沉了下來,他向道:“太妃恕罪,老夫師侄的醫術早已經青出於藍在老夫之上,既然這位夫人不相信老夫師侄,想來也是不相信老夫的,這脈不診也罷。”說完,杜老先生甩手走了出去。
樂親王太妃今兒真是被氣慘了,幾乎人人都在氣她,就算她有再好的涵養也扛不住,啪的重重一拍桌子,樂親王太妃怒道:“嫂子她大氣性,為了置氣連母親的性命都不顧!”
雲鄉侯夫人哪裡能扛的住這樣的罪名,整個人都癱軟在地上,哭著說道:“娘娘,我沒有那個意思,就請姜大夫給母親診脈吧……”這句話說完,雲鄉侯夫人羞憤欲死,她原本也是縣主之尊,後來又做了侯夫人,就算在權貴如雲的燕京城中,她也算是有名號的人物,何曾受過這樣的羞辱委屈。自此,姜不仁就成了雲鄉侯夫人心中最恨之人,恨到極處,她想盡一切辦法打聽到姜不仁的八字,做了小人每天用針往死裡紮,這些都是後話了。
皇甫永安一心想在樂親王太妃面前拆穿雲鄉侯老夫人的偽裝,便很順從的上前診脈,手指一搭上雲鄉侯老夫人的手腕,皇甫永安就淡淡笑了起來。嚴格說來雲鄉侯老夫人也不算是裝病,她是真的有病,只不過還沒有發作出來,從脈相上看,雲鄉侯老夫人已然有了風痺痰癰之兆,若是保養得宜,大約兩三年後才會發病,若是失於調養再來個急火攻心什麼的,不消一年的時間,雲鄉侯老夫人就得癱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