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房門,宋錦堂發覺除了廊下的崔嬤嬤之外,竟再沒其他的下人,不過他也沒有多想,只拽著死狗一般的宋錦輝往外走。
崔嬤嬤看到宋錦輝被拖了出來,她用力握緊手中的剪刀,突然向宋錦輝沖去,宋錦堂本能鬆手向一旁閃避,宋錦輝被崔嬤嬤抱住,兩人緊緊貼在一起。“狗賊,我做鬼也不放過你……”宋錦輝正在掙紮之時,卻聽到崔嬤嬤在自己耳旁低低說了這麼一句,然後,他覺得手中被塞進了什麼,再然後,宋錦輝聽到一聲慘叫,眼睜睜看著崔嬤嬤手捂小腹向後仰天摔倒,崔嬤嬤身上那湘色衣裳被噴湧而出的鮮血染的通紅。
“啊……表公子殺人啦……”宋錦輝完全沒有反應過來,便聽到有人尖叫起來。他低頭一看,只見自己手中緊緊抓著一把正在滴著鮮血的剪刀。
“當啷……”一聲,滴血的剪刀落在地上,宋錦輝急急叫道:“不是我,不是我……”
可是那一聲尖叫已經招來了更多的下人,眾人只看到宋錦輝右手沾滿鮮血,在他的腳旁還有一把帶血的剪刀,而崔嬤嬤仰面朝天躺在地上,腹部的衣裳已經被血梁透了。這樣的情形,怎麼看都是表公子用剪刀捅死了太妃身邊的崔嬤嬤。
“大哥,我沒殺人,救我……”宋錦輝這下子便是全身是口都說不清了,他只能向他大哥宋錦堂求救,畢竟當時除了他與崔嬤嬤,就只有宋錦堂在場了。
宋錦堂面色鐵青,走到宋錦輝身邊,在他耳邊低聲說道:“救你?你陷害我的時候怎麼沒有手下留情?”說罷,他高聲斥道:“四弟,你太狠毒了,怎麼敢在姑母這裡行兇殺人?王子犯法與庶民同情,我縱然是你大哥,也不能徇私包庇於你。”
宋錦堂這麼一喊,便砸實了宋錦輝的罪名,這殺人之罪,他是不認也得認了。
樂親王太妃正要處置蓮心,卻聽到外頭亂聲四起,便命冰蕊出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冰蕊出來看了一眼,便嚇的縮回頭去,驚惶的叫道:“娘娘,表公子把崔嬤嬤殺了……”
“什麼?”樂親王太妃騰的站了起來,她是攆了崔嬤嬤,可是心裡還是記著這三十多年的主僕情分,如今聽說崔嬤嬤死了,她怎麼可能不心驚。
齊景煥立刻說道:“娘,您別慌,兒子出去看看。”
“不不,煥兒,你別出去,快,叫大表公子進來。”樂親王太妃急急叫道。
宋錦堂沒用別人叫便進來了,樂親王太妃急急問道:“錦堂,到底怎麼回事?”
宋錦堂照實說道:“剛剛出門之時,崔嬤嬤撲上來緊緊抓住四弟,然後崔嬤嬤向後摔倒,腹部被捅了一刀,四弟手中拿了一把剪刀。”
樂親王太妃驚呼:“快傳大夫,錦堂,崔嬤嬤傷的重不重?”立刻有丫鬟去傳王府養的家醫。
宋錦堂搖頭道:“流了很多的血,具體的侄兒也不清楚。”
樂親王太妃已然離開座位,顫聲道:“本宮去看看她。”說罷便急急往外走去,就連齊景煥也跟了出去,樂親王太妃都沒有注意。
崔嬤嬤躺在地上,雙眼緊緊的閉著,當樂親王太妃來到她的身邊,一聲聲喚著:“嬤嬤……嬤嬤……”崔嬤嬤才勉強睜開了雙眼。
“嬤嬤……”看到崔嬤嬤面色慘白,身上的衣服已經被血浸透了,樂親王太妃哭著叫了起來。崔嬤嬤自她出生便服侍她,已經三十多年了,她們兩人名為主僕,實則情同母女,在剛剛失去丈夫的那段時候,若沒有崔嬤嬤不眠不休整日的陪著,樂親王太妃都不知道能不能熬過那段最艱難的日子。
“娘娘……別哭……老奴……錯了……,您別……別攆老奴……死,老奴也是您的奴才……”崔嬤嬤吃力的說完這句話,想摸一摸樂親王太妃的手便垂了下去。
樂親王太妃大哭,一聲聲叫著:“嬤嬤你別死……嬤嬤你別死……”可是崔嬤嬤已經再不能回答她了。
少時,家醫趕過來,齊景煥命丫鬟將太妃扶走,家醫上前檢查一番,回稟道:“回王爺,崔嬤嬤脾髒破裂大量出血,已經走了……”
齊景煥點點頭沉聲道:“嗯,知道了,吩咐下去,厚葬崔嬤嬤。”立刻有下人上前將崔嬤嬤抬下去安排後事。又有人上來將廊下的血漬清洗幹淨。沒過多一會兒,廊下再也看不到有人剛剛死去的痕跡。
宋錦輝已經被人用麻繩五花大綁押在了院中,宋錦堂走到齊景煥的身邊,躬身問道:“表弟,你看他怎麼處置?”說這話的時候,宋錦堂的眼睛是看著宋錦輝的。
齊景煥淡淡道:“大表兄的意思呢?”他臉上看不出喜怒之色,所以宋錦堂也猜不出他的意思。
“我帶他回去從重處治?”宋錦堂低聲問道。宋錦輝到底是雲鄉侯府的庶子,若是送他見官,雲鄉侯府的名聲也是要受損的。倒不如把他帶回去重重懲治,便是打死了,也是雲鄉侯府內部的事情,不至於失了雲鄉侯府的臉面。
齊景煥看了大表兄一眼,淡淡道:“再從重處治,崔嬤嬤也活不過來了。”
宋錦堂心裡一激靈,如今的他已經不是從前那個意氣用事的少年了,幾年的官場生涯磨去他的稜角,也讓他膽子變小了許多。“表弟說的是,還是把他送官按律治罪吧。”
“嗯……”齊景煥只是淡淡嗯了一聲,便什麼都沒再說了。宋錦堂見表弟面色發白,顯然是倦了,便說道:“表弟可是累了,快回去歇著吧,我同姑姑說一聲,也就回去了。”
齊景煥點了點頭,命人備了轎子,剛才聞了些血腥氣,他這會兒胸口悶的很,象是要嘔吐一般。他不想讓娘親擔心,便坐轎回了瑞松園,後面的事情該怎麼處理,自有下人去辦,齊景煥並不需要再操心了。
剛一回到瑞松園,齊景煥就看到皇甫永安和杜老大夫站在院中,兩人皺著眉頭看著他,顯然很不高興。
“杜老先生,阿仁……”齊景煥有些心虛的喊了一聲,他剛才只說去散會兒步,也不走遠,皇甫永安便也沒有跟著他,不想這一會兒竟是一個時辰,面對不聽話的病人,杜老大夫和皇甫永安怎麼會有好臉色。
見齊景煥的臉色比走之前蒼白許多,皇甫永安快步走上前把脈,然後皺眉問道:“你都遇到了什麼?”
齊景煥見大舅爺生氣了,趕緊陪著小心的說道:“剛才去了娘親那邊,處理了一些事情。”
“哼,不過是下人之事,難道比你的身體還重要麼?我費了多大的心力,才讓你身子略好了些,你倒好,全然不在意!敢情費的不是你的心力!”皇甫永安一聽便知道是蓮心之事,只沒好氣的低吼一聲。
添福添壽見小小的大夫也敢吼自家王爺,立刻上前叫道:“姜小神醫,你怎跟這樣對王爺說話,好生無禮!”
“放肆,誰準你們對阿仁不敬,還不跪下請罪!”一聲怒叱響起,這說話之人卻是齊景煥,添福添壽臉都嚇白了,趕緊跪下請罪。
皇甫永安也不理添福添壽,只沒好氣的說道:“你叫什麼叫,不知道怒傷肝麼,還不快回去躺著。”
齊景煥面對大舅爺,自然是怎麼都行的,只好脾氣的應道:“好好,我這就回去,阿仁,你別生氣,我往後一定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