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樂親王太妃和樂親王爺親迎,皇甫敬德等人立刻俯身下拜,只聽得一道略顯低啞的女聲響起:“皇甫元帥公孫將軍,杜老先生,諸位小將軍免禮請起。”這顯然就是樂親王太妃開口了。
眾人行罷禮起身,道:“前日小兒得皇甫小將軍和杜老先生相救,本宮不勝感激,今日略備薄酒以表感激之心,還望諸位莫要嫌棄簡薄,皇甫元帥,公孫將軍,杜老先生,諸位小將軍先請至殿內用茶。”
皇甫敬德等人躬身道謝,謝罷,皇甫永寧皺眉看著齊景煥問道:“王爺,你臉色怎麼這樣差?昨天見你還不這樣的。”
樂親王太妃眸色一沉,到底念著說話之人是兒子的救命恩人,才沒有立刻發作。可是扶著齊景煥的添福添壽卻都撅著嘴滿臉的不高興,偷偷朝皇甫永寧甩眼刀子。他們就沒見過比這皇甫小將軍還不會說話的人,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齊景煥卻不在意,只好脾氣的含笑應道:“許是前兩日有些累了,歇幾日就行了,多謝靖邊小將軍關心。”
皇甫敬德真是拿女兒沒有辦法,只能低聲斥道:“靖邊,不許亂說話。”
皇甫永寧悶悶的哦了一聲,癟了嘴閃到一旁悶悶不樂。自打進了燕京城,她爹斥責她的次數越來越多了,這才三日不到她就被訓了十幾回,真是憋屈死了,早知道會這樣,她說啥也不跟來京城了,在邊關多自在啊,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從不會有人訓她。
齊景煥雖然看不到皇甫永寧面上有什麼表情,只是看她皺起的眉頭和微微耷拉的嘴角,他突然也覺得心裡不舒服起來。“靖邊小將軍已經很好了,皇甫元帥莫要苛責於他。”一句護著皇甫永寧的話沖口而出,說完之後,齊景煥才發覺這話說的太唐突了,人家父子如何相處,實在不是他個外人可以置喙的。
樂親王太妃驚訝的看了兒子一眼,她深知自己的兒子不是那種愛管事兒的人,怎麼突然轉了性子?樂親王太妃疑惑的看了兒子一眼,又向皇甫永寧看去。已經做好充分心理準備的樂親王太妃正視看到那猙獰的面具,心頭還是突的一跳,原來剛才樂親王太妃硬是沒敢正眼瞧皇甫永寧,只飛快掃了一眼就看公孫兄弟和姜不仁四個了。
仔細看了一回,樂親王太妃心中暗道:“這孩子眉眼兒口唇生的倒英氣俊朗,想來也不是個難看的。可憐他小小年紀就徵戰疆場,真是難為他啦!唉,若是我煥兒也能有那他這麼好的身體,就是叫我立時死了我也心甘情願!”齊景煥病弱不堪的身體是樂親王太妃最大的心病,她不論看到什麼都會聯想到她兒子的身體。
眾人進了銀安殿,分賓主落座,丫鬟們再次送上香茶,樂親王太妃等不及眾人用茶,便急切問道:“杜老先生,前日您也曾為我兒把脈,不知我兒的身體……”
杜老大夫早就想到樂親王太妃請自己過府飲宴的目的就是讓自己給樂親王診脈的。其實樂親王太妃就算是不請他,他都想找機會再診一診樂親王的脈象,前日在正陽門下他雖然沒有很仔細的給齊景煥診脈,卻也發覺了細微的可疑之處。
“太妃容稟,前日時間太短,老朽來不及細細察看王爺的脈象,若是太妃和王爺願意,老朽願意仔細再診一回。”杜老大夫捋著胡須慢悠悠的說道。
樂親王太妃拼命點頭道:“好好,有勞杜老先生。杜老先生,您看是在此處診脈還是?”杜老大夫微笑應道:“哪裡可以,但憑王爺方便。”
齊景煥面上倒是有些意興闌珊的表情,這十多年以來,他見的最多的外人就是大夫,毫不誇張的說,大陳但凡有些名氣的大夫,他見了沒有九成也有八成。只是看了這麼多的大夫,他的身子卻是越看越差,讓這齊景煥暗暗灰了心,已經不願意再讓任何大夫給自己瞧病了。
“煥兒……”樂親王太妃知道兒子的心思,不免紅了眼圈懇求的叫了一聲。齊景煥抬頭看向娘親,只得無奈的說道:“娘,過會兒請杜老先生去偏殿給兒子診脈還不行麼?”樂親王太妃這才轉憂為喜,連連的點頭。
不願意讓娘親在客人面前再說些什麼,齊景煥便和聲細氣的提醒道:“娘親,您還不曾接見公孫夫人和公孫小姐呢。”
樂親王太妃忙點頭道:“對對,公孫將軍請見諒,我們王府實在是……煥兒,娘這就過去,這裡……”
“姑姑放心,這裡有侄兒呢,侄兒會幫著表弟招呼客人的。”一直敬陪末座的宋錦輝突然開口,讓皇甫敬德等人有些意外,這宋錦輝是太把自己當盤菜了還是不把他們這些客人看在眼中?
齊景煥倒是神色如常,面上並沒有什麼喜怒之色,他也沒理會宋錦輝,只是向皇甫敬德輕聲問道:“皇甫元帥,您額頭的傷可好些了?”
皇甫敬德今日身穿長袍頭戴一頂絞銀絲烏紗翼善冠,正好遮住包紮額頭傷處的絹帕。若是不很認真的仔細看是看不出來的。
皇甫敬德微笑頜首道:“有勞王爺記掛,已經好多了。”
他這賓主二人一應一和的,無形中將宋錦輝幹晾在一旁,宋錦輝低頭暗暗咬牙,眼中閃過一抹惱羞之意。當他再抬起頭的時候,眼中便滿是恭順的笑意了。他向門外招了招手,一個管事打扮的年男子小跑進來,宋錦輝對他低聲吩咐幾句,那管事便又跑了出去。
皇甫永寧有些無聊的四下打量著銀安殿,齊景煥似是隨時都將注意力放到皇甫永寧身上一般,他明明在與皇甫敬德和公孫勝說話,卻突然說道:“添福備轎,本王陪客人去東園走走。”
添福不敢不應聲,可是臉上卻滿是不情願,皇甫敬德與公孫勝知道齊景煥身體不好,自然不敢累著他,兩人趕緊擺手道:“我們就在這裡與王爺說話就好,改日來觀賞園子不遲。”
這時宋錦輝又開口了,“表弟身子不好,可不敢勞動著,不如由我代表弟陪皇甫元帥公孫將軍去東園逛逛?”
齊景煥聽了這話,方才抬眼看了宋錦輝一回,淡淡說道:“皇甫元帥公孫將軍杜老先生還有諸位小將軍是本王的貴客,本王豈有不親自相陪之理?”宋錦輝被刺的麵皮發燙,訥訥應了一聲是,心中卻是越發的惱恨了。
皇甫敬德見齊景煥執意要陪自己一行人去逛園子,趕緊拒絕道:“王爺的好意下官心領了,只是下官等人都是粗人,再美的景我們也欣賞不了,倒不如就在這裡坐著說話。或者請杜大夫為王爺診脈?”
宋錦輝聽到這裡,忍不住又開口道:“偏殿已經收拾好了,表弟和杜老先生正可移步過去。”
齊景煥還有些猶豫,他是主人家,總不好把客人丟在一旁自己去瞧病。公孫勝很會察顏觀色,便笑著說道:“王爺請自便,我們在此等候王爺也就是了。聽皇甫兄言道杜老先生醫術極好,若是能為王爺調理好身子,下官等也能沾些個舉薦之功,王爺,杜老先生快請吧。”
自打見到齊景煥之後就不錯眼珠子的盯著他的姜不仁最想聽的就是這句話,他立刻叫道:“對對,我們快過去瞧病吧。”
“阿仁!”杜老大夫低聲輕斥了一句,姜不仁癟了癟嘴不敢再說什麼,齊景煥突然覺得他剛才癟嘴那個動作與皇甫靖邊竟是一模一樣,都透著敢怒不敢言的小委屈,他不由輕聲笑了起來。
“這位是?”齊景煥鳳眼微彎的笑著相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