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看,三根柱子從左到右依次綁著矮胖子、雲道長、蘇媚,老鐵匠被綁在旁邊一個長明燈柱上,倒是尹獲,仍然倒在祭臺不遠處。
公蠣一骨碌爬起來,叫道:“鐵大!蘇媚!老郭!”撲上去要幫他們解開繩子,卻腰間一緊,仰面跌倒。低頭一看,自己的腰間扣著一套鏈子,鏈子只比拇指粗一些,一環套著一環,上面刻滿了細小的龍鱗紋;而鏈子的材質非木非鐵,碰撞起來也不發出什麼大的響聲。
蛟龍索。蛟龍索是釘死在地面之上的,無論如何用力,都無法開啟。要想開啟,只能用木赤霄——可木赤霄那天被巫琇奪走,巫琇又被方儒所殺。
公蠣呆坐在了地上。
有溪水從兩側的石縫之中流淌出來,淙淙有聲,一共七股,分別彙集在石柱下面的溝壑之中。
公蠣明白了。巫教一開始便同眾人玩了個貓捉老鼠的遊戲,所有進入金蟾陣的人,都是祭品。
四條紅水,三條弱水,環繞著祭壇和石柱,水汽氤氳。
死到臨頭,公蠣反而沒有那麼害怕了,放聲大叫道:“方儒!方儒你給我滾出來!”
水汽凝結在兩側的石壁之上,彷彿將上面畫了兩個暗門。
不出意外,水痕漸漸變深,石壁上出現兩個真正的門。右側的門先開了,穿著銀骷髏袍服、戴著昆侖奴面具的龍爺優雅地踱著步子走了出來。他的身後,跟著兩個人,一個無精打採的消瘦男子,一個身穿紅斂衣的女子,戴著一個美人面具。
公蠣認得他們,一個是以傀儡之術見長的鬼影鐘虺,一個是善施改頭換面之術的鬼面雲姬。另外兩位得力幹將,禁公尹獲被老鐵匠等活捉,鬼面信使潁中則在使用撒豆成兵之術時因法術被破而亡。
龍爺走到臺下,摘下了面具,朝公蠣一笑。
直到他摘下面具的前一刻,公蠣還心懷僥幸,希望看到的不是方儒。
公蠣失望了。龍爺就是方儒。
方儒面帶微笑,目光掃視過眾人,贊許道:“洛陽一等一的術士,都在這裡了。”他關切地看著老鐵匠,喟嘆道:“英雄遲暮,可悲可嘆。”
老鐵匠哼了一聲,眼皮抬起又垂下。他失血過多,已經極度虛弱。
矮胖子依然睡得香甜,方儒看著笑道:“郭袋這人,除了嘴巴臭點,人倒是極為仗義的。可惜啊可惜。”看到蘇媚皺了一下眉,把目光轉在尹獲身上,滿臉厭惡之色:“真夠丟臉,年輕力壯,還比不上鐵鍾這種入土半截的老家夥。依你這本事,還想做鐵利莊的老大?”
他的娓娓道來,在公蠣聽來無非是一個得勝的獵人借獵物表揚自己的驍勇多謀而已。公蠣心中納悶,怎麼之前從未見江源有過如此小家子氣的舉動,按捺不住心中的憤懣,打斷道:“方儒,你到底要做什麼?”
方儒轉過身來,皺了皺眉道:“我要啟動金蟾陣,明道長沒告訴你嗎?”
公蠣怒道:“好,你啟動金蟾陣,找這麼多人來做什麼?快快放了蘇姑娘!……和鐵大他們!”
方儒微笑道:“你真是越來越不可愛了。我還以為你這個時候會先哀求我放了你,沒想到你學得同他們一樣,滿口虛假的仁義道德。”
公蠣愣了一下,心中竟然一陣茫然。
方儒道:“你怎麼不問問你的好兄弟畢岸呢?”
公蠣一愣,叫道:“你……你把他怎麼了?”
方儒笑得極其邪惡,道:“他?他今天根本沒出現。他騙你們下來,自己卻做了縮頭烏龜。”
若說其他人,公蠣尚且相信,但要說畢岸臨陣畏縮,公蠣連一個字都不會信。
公蠣伸著脖子,咬牙切齒道:“江源!你到底把畢岸怎麼了?”
“江源?你叫我嗎?”方儒眼睛亮了一下,哈哈大笑,彷彿聽到了什麼好玩兒的事情。
公蠣卻當他是奚落自己,不由勃然大怒,正要破口大罵,鬼影鐘虺在一旁無精打采地提醒道:“龍爺,午時將到,該準備了。”
方儒強忍著笑意,道:“好,開始準備吧。”
鐘虺揮了揮手,左側石門開了,九個戴著福娃娃面具的男子走在前面,後面是一群教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