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蠣知道,他們在等候時機撲殺自己。但公蠣手無寸鐵,無處躲藏,只有額上的蛇婆牙發出一陣陣刺痛……
公蠣渾身冒汗,在一片令人眩暈的光團中醒了過來。窗外一陣雞啼,竟然到了第二日的黎明。
胖頭正靠著床邊打盹兒,涎水滴得老長。公蠣一動,他便醒了,爬起來滿臉驚喜道:“老大你醒啦?燒雞在外面籠蓖裡,我這就端過來。”
公蠣撐著坐起來,道:“畢岸呢?”
胖頭口氣輕松道:“珠兒家裡發生盜竊案,畢掌櫃忙著呢。不過幸好珠兒不在,家裡也沒丟什麼東西。”
公蠣一愣,瞬間明白,畢岸隱瞞了珠兒已死的訊息。
看著胖頭像一隻護崽的老母雞,進進出出,又是端茶又是擺碗筷,公蠣心裡舒暢了些,掙紮著下床,起身往珠兒家裡走去。胖頭要跟來,卻被公蠣喝止了。
天色蒼黃,洛陽城尚未完全醒來,只遠遠傳來些賣早點的梆子聲。珠兒家大門緊閉,悄無聲息,並不見畢岸等人的身影。公蠣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到珠兒家門口,卻站住了,手伸出又放下,遲疑起來。
對面李婆婆家大門發出輕微的響動。顯然,她正躲在門後偷窺。
公蠣無心理她,正要推門進去,大門忽然開了。
珠兒穿著家常衣服,一手扶著門柱,一手拉著門栓,看到公蠣,粲然一笑,施禮道:“龍掌櫃早。”
公蠣愣在了原地。珠兒繞過他,嫻熟地取下裁縫店的門板,將燈籠和招牌布幔掛上。
對面李婆婆已然忘記了掩飾,露出半邊臉,目瞪口呆地看著珠兒,那一臉的難以置信,如同見鬼了一般。
珠兒淡淡看了一眼,道:“李婆婆也早。今日不做生意嗎?”
李婆婆渾身一顫,差點摔倒,手忙腳亂拿起門後的一隻水桶,訕訕笑道道:“做呢。今日起晚了,茶湯都沒準備。”
公蠣用力掐了一把自己手心,好久才憋出一句話來:“珠兒……早。昨天……”
珠兒極其自然地接過話頭,微微笑道:“昨天有些不適,便休業了一日,去城外白馬寺上香許願。誰知晚上竟然失竊,害得畢掌櫃忙了半宿。”說話之間,嘴巴微微嘟起,帶著一絲嬌羞。
公蠣看著她嬌嫩的嘴巴,一時間忘了心中疑慮,神態恢複了正常:“今日感覺怎麼樣了?”
李婆婆似要說什麼,看了公蠣的反應,張開的嘴巴“吧嗒”一聲合上了,飛快將剛拎出的水桶水瓢等物塞回門後,手搭涼棚看了看天,敷衍道:“今日天氣不太好,我回去睡個回籠覺。”鑽回店鋪,“哐當”一聲關上了門。
珠兒將衣料擺弄好,道:“龍掌櫃,我看你精神大好了,改日我做一件新衣服給你吧。”拉一起一匹白色布匹摩挲著,道:“這個是新進的雪緞,質地極好,用來做罩袍最好不過。”她眼睛明亮,表情真摯,除了帶著些疲態,模樣神態同以前一模一樣,絕無半點摻假。
楊鼓耷拉著腦袋蹲在牆根下,鬆鬆垮垮的四肢不自然地疊在一起,渾濁的眼睛茫然地看著街外,嘴裡不知嘟噥著什麼,聽到兩人談話,照樣一動不動。
公蠣腦袋有些混亂,用力揉了揉眼睛,勉強笑道:“好,到時你要幫我做成當下最時興的樣式。”
珠兒抿嘴一笑,轉身回了店鋪忙活,將做好的繡品往屋頂的竹竿上懸掛,露出一截滾圓的手臂,白白嫩嫩,並無異常。
公蠣恨不得上前去摸一摸,好證實自己看到的沒錯。
一定是哪裡出了問題。公蠣呆了片刻,折身回去,剛走到流雲飛渡門口,一盆水嘩啦潑了出來,若不是公蠣跳得快,只怕要淋個落湯雞。
小妖拎著盆子,吐舌嬌嗔道:“大清早的,你怎麼垂頭喪氣一副倒黴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