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岸抱肩站在門口,皺眉看著他,道:“你能不能收斂些?”
公蠣翻了個白眼,道:“不能。我就是這麼著。”氣哼哼地回到床上躺著。他並非故意折騰,可是不如此,似乎不能紓解心中的鬱結。
畢岸嘴角動了一動,掩飾不住眼底的好笑。公蠣覺得有點傷自尊,怒道:“我的螭吻珮呢?”他原本沒指望能拿回,誰知畢岸在腰間一摸,遞了過來:“收好了。”
同時遞過來的,還有昨晚給攰和奪去的避水珏。
螭吻珮已經重新打磨雕琢,同原來相比,螭龍尾部可能在流沙棺中吸收了雜物,變成了黑色,偏眼睛猶如血滴一般,發出微微的紅光,給這條猛張著大口的螭龍平添了幾分霸氣。
公蠣背過身將避水珏重新含在嘴裡,摩挲著螭吻珮,滿滿的心事沉甸甸地壓在心頭,卻不知要說什麼。
畢岸道:“雙面俑[1]不是我做的。”
公蠣脫口道:“誰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嘴裡雖如此說,心裡卻覺得一陣輕松。但自己前腳離了洛陽城,後腳便被人施了雙面俑冒充,不是畢岸,誰還有這麼大的本事?這麼做的目的何在呢?
畢岸道:“究竟是巫教,還是其他什麼勢力,還說不準。”
公蠣一陣煩躁,避開畢岸如炬的目光,虛張聲勢地吆喝道:“你瞧瞧這房間佈置,沒一點品位!看看人家如林軒的房間,連名號都響亮……你就不能好好把房間修葺一下?”
畢岸眯眼看著院落的梧桐樹,道:“巫教如今越來越猖獗,單在洛陽便有數萬教眾。”
畢岸故意對假公蠣說魏和尚是龍爺,沒多久,魏和尚便莫名其妙攪入攰氏一案,斃命於棺材局內[2],行動迅速,手段高明——雙面俑的目的,絕非簡單覬覦忘塵閣小小一個掌櫃之位。
公蠣皺著鼻子東張西望:“誰家在做好吃的?定是對面酒樓——叫什麼來著?”
畢岸道:“這個做雙面俑的施法者,法術十分了得。雙面俑同你的記憶完全一致,假公蠣來了一個月,我才確定你被調包。”
公蠣充耳不聞,探頭往窗外望去:“這個死胖頭,這麼久還不回來,早飯都成了午飯了!”
畢岸道:“龍爺可能同幾年前失蹤的一個方姓男子有關,目前我正在全力查詢他的下落。”
公蠣皺著眉頭,跳起叫道:“小妖這丫頭嘰嘰喳喳笑什麼呢這麼大聲?煩死個人!”
畢岸理也不理,只管繼續道:“攰氏和冉虯[3]身上,背負著眾多秘密,想要破巫教,只怕還得從蛇婆牙上下功夫。”
公蠣終於無法逃避,用力地摳著額頭,將額頭抓撓得紅彤彤一片,怒道:“我不要這個鬼東西,你趕緊想辦法把它弄走!討厭的冉老爺!……不管是巫教還是其他,有人不想讓你繼續追查,你幹嗎還要緊追不放?安安生生做生意不好嗎?”
畢岸忽然一笑,盯著公蠣的臉,道:“那阿意呢?你也不打算找了?”
公蠣跳了起來:“阿意……她在哪裡?”
畢岸沉默了片刻,道:“我這就帶你去找她。”
公蠣欣喜若狂,推著畢岸便要出去。剛行至門口,畢岸忽然怔住,側耳聽了一聽,急促道:“你老實待著,等我回來。”公蠣扯著他的衣袖:“那你幾時回來?”
畢岸冰冷冷道:“很快!外面不安全,哪裡也不要去!”一把甩開他沖了出去。
待公蠣追趕出來,畢岸已經不見。
二)
並非公蠣矯情,實在是他心理上尚未做好準備。對他那一點腦仁來說,吃喝玩樂才是正事,再加上念念不忘的丁香花女孩阿意,便是生活的全部,至於其他,都是生活中的點綴;什麼巫教害人、攰氏使命,作為獵奇故事聽聽便罷了,像昨夜這種突發變故,莫名其妙摻和其中還推脫不掉的,不僅讓人惱火和惶恐,簡直便是倒黴到家了。
公蠣性格矛盾,小事上輕浮自大,大事上又膽小自卑。小聰明雖然有些,但懶散、貪吃、不上進,除了鼻子靈敏逃得快,幾乎一無所長,哪能承擔如此的重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