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眼眶中竟翻滾著淚水,只是始終未曾落下。
他一閉眼,淚水劃過臉頰,再睜開,眼中無盡的悲傷已經消失的一幹二淨,反而微笑起來。
太子微微嘆息,他笑著誇贊榮華公主:“早聽說阿姽這幾年在好好讀書,如今一見,真是和之前大不相同了。”
榮華公主一噎,滿腔怒火這麼一卡,竟全化為烏有。
她看著兄長臉上的笑容,卻忍不住想要落淚。
她的兄長啊,為什麼可以在悲傷的時候露出如此溫柔的笑容呢?
太子抬手輕輕拂過妹妹的眼角,感受著指尖的濕潤,他溫和地說:“孤知道你擔心什麼。”
榮華公主哽咽地說:“阿兄既然知道,那為什麼?”
“阿姽,我們是皇室。”
太子輕聲說:“父皇曾有教導,這世上有人為三,一為陰,一為陽。”
“哪怕是宮中內侍,也可為男可為女。”
“還有一人。”太子看著身邊的妹妹,慢慢說:“是皇帝。”
榮華公主的眼睛微微睜大,渾身一僵,她被兄長的眼神看著,彷彿被什麼無形的存在鎖定著,竟不敢微動分毫。
“阿姽,你記住了,一旦登基為帝,就只是皇帝了,沒有老幼之分,沒有男女之分,沒有大德和無德之分,更沒有親疏之分,就只是皇帝,天帝之子,坐擁四方國土的楚朝之皇。”
榮華公主的臉色蒼白若紙,她扯扯嘴角,在兄長如有實質的目光下,她心亂如麻,緊張而忐忑。
“阿兄,您,您說這個幹嗎?”
一害怕,她又開始說敬語了。
太子再度嘆了口氣,他挪開目光,看向遠處。
風吹過湖面,帶起絲絲漣漪。
太子說:“皇帝如此,皇室在某些時候,也是一國之表,前朝有公主和親於外國,不就是因此嗎?”
榮華公主聞言道:“這個我懂,身為皇室子女,受百姓供養,若國有需要,自當責無旁貸。”
“……所以你真的以為,父皇打算收阿寧為養女,是為了讓我和她有兄妹名分?同時為了獎賞鎮國公嗎?”
太子垂眸:“父皇一開始就打算將阿寧用於兵事了。”
“一個皇室郡主,足以為一方都督。”
榮華公主呼吸一窒。
瞬息間,她明白了自己父皇的意思。
她喃喃地說:“鎮國公一向簡在帝心,他一定得了父皇的訊息,並告訴了阿寧。”
所以謝寧必須拒絕太子並去軍中打拼,哪怕有絲毫退縮之心都不被允許。
“我只是有些不甘心。”
太子重複說出了對榮華公主說過的話:“孤想要聽一聽她心中真正的想法,不是父皇的意思,也不是鎮國公的授意,而是阿寧自己的心願。”
“哪怕她有一絲的不情願,孤都拼著被父皇責罰,也要讓她入宮。”
說到這裡,太子的聲音變得寂寥悵惘。
“可是阿寧她,是願意的。”
“她有宏圖之志,孤唯一能作的,就只有成為明君了。”
“不能為夫妻,總要君臣相宜才好,如此百年之後,她也可以公侯之尊陪葬皇陵。”
說完後,太子再度嘆息,他看向自己的妹妹。
他的妹妹天資聰穎,只是從未有人教過她這些事情。
“阿姽,孤說這些,是希望你不要遷怒阿寧,也希望你以後謹言慎行。”
太子認真地說:“孤與你一母同胞,你身份不同,宗室和朝臣必會盯著你,孤會盡力護著你,但你也要小心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