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雲芷汀看著那消瘦的背影,美目中噙著的水霧終於幻化為水滴沿著晶瑩如玉的肌膚緩緩滑落,記憶如同潮水般隨著那淚水滑落,在這夜空中如樓下海棠花上的露珠,一顆一顆的滿是那相遇的點點滴滴。
那次中毒,她失去了他和她的孩子,是靈樞用自己的護心蓮才保住了她的命,靈樞為此至今仍然在玄醫谷中修養,而她也徹底死了心。可是心雖死了,那份愛卻怎麼都忘不了,反而隨著時間的沉澱融進了她的血液裡,像是最致命的慢性毒藥,腐蝕著她的所有記憶和感覺。
她整整休養了一年才恢複,原本不打算再回來了,但她必須讓那些害她失去孩子的人得到應有的懲罰,所以她回來了,以全新的面貌回來了。
回來後她才知道,下毒的是齊雲素娥,她在那捲密捲上灑了落陰,天下最至陰致寒的毒藥,不過她已經得到了懲罰,被宇文勖扔進了軍營,成為了軍妓,而且被灌了絕育的藥,一輩子都無法懷孕生子了。
她去見過一次齊雲素娥,整日被那些男人踐踏摧殘,形銷骨立,生不如死,僅靠著一點對她的恨意活著。也是那一次她才知道,當初北堂影算計宇文勖的事,是齊雲素娥通風報信,告訴北堂影她和宇文勖吵架了,北堂影才會有機可趁,才導致了後面的事情。知道一切的根源都在齊雲素娥,她心裡僅剩的一點憐憫也消失殆盡,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回來後她才發現,那一年中,宇文勖狠了心的折磨自己,大力整頓朝綱,訓練軍隊,經常連續工作幾天幾夜。鳳家因為鳳阡陌的事失去了百姓的支援和大多數文人的擁護,毫無威脅力了,軒轅家因為軒轅紫娟的事轉而支援宇文勖,如今成為了宇文勖的心腹。
宇文勖大力啟用新人,大刀闊斧的改革,從農桑到經濟,出臺了一系列惠農利民的新政,一年多時間,朝中上下煥然一新,得到了百姓的擁護和贊揚。
回來後她才知道,宇文勖當初被齊雲濡踢傷了,為了折磨自己,不吃藥不看禦醫,至今未愈,每到下雨時,五髒劇痛。
回來後她才知道,對於宇文勖的愛一點都沒有減少,尤其是看見宇文勖消瘦的身軀,內心裡突然湧出了深深的心疼。半年來,她始終無法解開心裡的結,因此對於宇文勖也採取了逃避的態度,而宇文勖幾乎每晚都是待在鳳歸樓外的樹冠上,靜靜的看著她,直到清晨才離去。
再一次一夜無眠,知道宇文勖離去了,齊雲芷汀才真正的睡著,醒來時已經是午時,因為被封印了靈力,她無法出去,只能在鳳歸樓裡看書,但翻來覆去的,那幾櫃子的書已經被她這大半年看得差不多了,沒有興致。
齊雲濡將招親大會定在了三月十六,她的生辰,如今已經二月初了,還有一個月半月的時間,許多王公貴族都提早來了聖都,一時間,聖都的客棧爆滿,物價也跟著上漲。
“臭丫頭,你又偷喝我的酒!”醉叟醉醺醺的落在齊雲芷汀的身邊,指著齊雲芷汀吼道,白鬍子直立立的。
齊雲芷汀坐在躺椅上一搖一搖的,閉著眼睛享受著春日的陽光,“酒不拿來喝,釀它幹嘛?”
“介坤那臭小子千叮嚀萬囑咐不準你喝酒,還說你若是喝酒就將賬都算到我頭上,真是個沒良心的,也不看看當初是誰將他從雪地裡抱回去的,有了美嬌娘就不認老爹!”醉叟酸溜溜的指著空氣咒罵,樣子滑稽的很。
齊雲芷汀淡淡的一笑,根本不理瘋老頭,說來世界真的很好小,她無意中拜了瘋老頭為師,誰知林介坤竟然也是瘋老頭的徒弟,聽瘋老頭說,林介坤小時候被人仍在雪地裡,剛好他路過,救了林介坤,帶回去收養,當林介坤三個月開口說話的時候,嚇得瘋老頭差點暈過去。
每當說起林介坤小時候的事,瘋老頭都是滿嘴的抱怨,但實際上是滿滿的幸福。他對林介坤的感情不是簡單的師徒,而是真正的父子。
自從半年前回來了,她因為心中苦悶,經常喝酒解愁,瘋老頭釀了很多酒,便很自然的成了她的禦用酒窖,因此林介坤在離開前警告瘋老頭,不準她喝酒,這才有了此時瘋老頭的抱怨。
“丫頭,聽說你要招親啊,臭小子雖然冷漠霸道,臭屁哄哄的,但和你還是很相配的,幹嘛舍近求遠的去招親啊!”醉叟坐在另一張躺椅上,也閉著眼睛享受著陽光的撫慰。
齊雲芷汀沒有說話,繼續裝睡。
“哎,那臭小子註定要孤獨終老了,我還想看看你們兩個怪胎生出來的孩子會是什麼樣子呢,看來是沒機會了!”醉叟話出口才發現說錯了話,倏的睜開小眼睛瞟了一眼齊雲芷汀,見她的眉頭皺了一下,趕緊閉了嘴。“我還有事,先走了!”說完,嗖的消失在遠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