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或者說,還有誰敢在太後面前,替繼後說話?
“……和親王?”珍兒試探著問。
繼後點頭一笑:“不錯,是他。”
在眾人眼中,弘晝浪蕩不羈,是個沒什麼用的紈絝王爺,但在她眼裡,任何一個人都是有用的,端看用在什麼時候。
譬如此刻,什麼人都不好去勸太後,但一個王爺卻能勸得動她。
況且,若非用得上他,繼後也不會故意往角樓上走那麼一趟,還刻意讓珍兒去找他來,雖然險些在角樓上凍僵,但結果還算不錯……
“……他不是說,什麼都願意為我做嗎?”繼後嫣然一笑,如同那夜,她在角樓上回的眸,“那就讓他知道今天發生了什麼事,讓他替我說服太後。”
繼後擅於看人,更擅於利用人。
幾日後,太後果然改變了主意,允了親蠶禮一事。
繼後剛松一口氣,卻聽吳書來道:“皇後娘娘,按照您的吩咐,親蠶禮當日供各位娘娘、福晉、命婦採桑使用的工具全都備妥,請娘娘閱示。”
繼後點點頭,一應小太監便將工具抬進交泰殿,皇後金鈎、黃筐,貴妃銀鈎、柘黃筐,妃嬪銅鈎、柘黃筐,福晉、命婦使用鐵鈎、朱筐。
自一個個筐子,一個個鈎子前走過,繼後忽然頓足在一隻柘黃筐前,面上的笑容一點點消失:“這是……”
吳書來低頭應道:“是為令妃娘娘採桑備下的銀鈎和柘黃筐。”
繼後當即變了顏色,身後,珍兒斥責道:“吳書來,皇後娘娘用金鈎,貴妃用銀鈎,尋常妃嬪用銅鈎,令妃不過妃位,卻僭越地使用銀鈎,你是不要命了嗎?”
吳書來忙跪下道:“請皇後娘娘恕罪,這是太後下的懿旨。內務府稟了皇上,皇上也首肯了。”
珍兒啞然,飛快轉頭去看繼後臉色。
繼後這時候已經收斂起臉上的陰鬱,仍如平日那樣端賢的笑著:“既然太後皇上有了明旨,一切便照他們的意思辦理吧。”
等到巡視完畢,回了承乾殿,珍兒惴惴不安地問:“皇後娘娘,依令妃的品級,根本不夠格使用銀鈎,太後和皇上此舉,到底是何用意?”
繼後一邊修剪盆栽,一邊氣定神閑道:“自然是有心抬舉令妃,讓她更進一步了。”
“這……”珍兒氣道,“皇上寵著延禧宮那位便罷了,怎麼連太後也……”
繼後呵了一聲,冷冷道:“太後因阿瑪一事,本就遷怒於本宮。如今,本宮藉由和親王之手,風風光光地辦親蠶典禮,太後更是不滿,這才有意抬舉令妃,刻意與本宮為難。”
事情越來越難辦,珍兒漸漸有些想放棄了,於是勸道:“娘娘,太後地位崇高,皇上又事母至孝,您又何必堅持要辦親蠶禮呢?”
繼後緩緩搖頭:“出了阿瑪這件事,烏喇那拉氏人人自危,本宮風光大辦親蠶禮,就是要讓朝野內外看清楚,大清皇後的地位一如既往。只有這樣,本宮才不會被人輕視。”
“奴才只是怕……”珍兒忐忑不安道,“怕太後從今往後,一直針對您。”
“那就忍。”繼後握著金剪,淡淡道,“忍到出頭之日……”
咔嚓一聲,剪子咔嚓一聲,如同斷頭般,剪落一朵紅花。
與氣氛凝重的承乾殿不同,延禧宮中的氣氛極輕松融洽,桌上的八音盒放著一曲西洋舞曲,輕快的樂聲融化在空氣中,融化在每個人的耳朵裡。
令妃得用銀鈎的訊息已經傳回延禧宮,人人都將這當成一個訊號,一個令妃即將晉升的訊號,於是個個面帶喜色。
魏瓔珞本人聽了這訊息,卻只笑笑,並不大放在心上,然後繼續指點明玉:“海蘭察已經有了一個你做的荷包,再送一個毫無意義。”
明玉一個荷包已經繡了三天,指頭都紮成了蜂窩,正焦頭爛額之際,忽然聽她來了這麼一句,反射性地回道:“你怎知我要送海蘭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