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喆終於決定要離開梅山,離開武陵,到省裡和柴可靜結婚,組建家庭。
因為下定了決心,所以他在易本初恍然大悟打來電話的時候才毫不留情的將易本初一頓痛罵。
是的,推動社會前進的,絕不是易本初這樣的人。
不過易本初說的對,嚴守一不可能不在事後有所驚醒,自己今後留在梅山只會更加的步履維艱,但易本初沒想到自己已經下定決心要離開了。
接下來的事態發展更讓馮喆沒想到,易本初會因半間房的選舉引起了高層震怒,從梅山調離,到武陵市裡做了一名副巡視員。
易本初徹底失勢了。
馮喆知道易本初在上面有關系,但這次上面也沒保得住他。
這有點便宜易本初了!
一般來說,巡視員的頭銜是虛職,大多是退休的老幹部擔當的,都是非領導職務,而幹滿了四年以上正處級職務只能享受副巡視員待遇,因此一縣之長和副巡視員比較,孰重孰輕,一目瞭然,加上有郭中州在,易本初想要在武陵從頭再來的機率,不會很大。
下來,肖抗戰代理了縣長,皮建斌擔任政法委書記兼公安局長。
尚靜說的對,沒有了易本初在前面頂著,自己直接面對嚴守一的話,壓力會更大,何況,嚴守一上面還有一個郭中州。
王趁鈴已經給自己在省裡找好了單位,不管是從柴可靜那方面著想,還是說得好聽自己是急流勇退,或者幹脆就是“賊人勢大,風緊扯呼”,自己在這個時候離開,方方面面的,都是最好的抉擇。
既然如此,馮喆就安心請假在省裡住了好些天。
等一切安排妥當,就要回梅山的時候,聽說易本初病了在省裡醫院治療的訊息,馮喆思前想後的,還是去醫院探望一下自己的這位老領導。
到了病房,馮喆進門,易本初滿面紅光的正在病床上張口啃著一隻烤鴨,烤鴨的成色非常好,易本初的手和嘴上都是油,一臉的饕餮,吃的津津有味,這哪有得病的模樣?
易本初就像是沒吃過烤鴨似的,馮喆進去想問候,可是到底沒有張口,倒是易本初很:“來啦,我沒事,好的很!暫時還死不了,讓你白跑一趟。”
馮喆越發的不知道該說什麼,易本初見馮喆手插兜裡站著不說話,一邊吃一邊說:“你是不是覺得我應該垂頭喪氣?我告訴你,多少難熬的我都熬過去了,如今,我不聞不問不癢不痛事不關己天馬行空,我憑什麼不快樂?”
“我給你說啊,這身體是自己的,只有享樂,才是真實的人生,那怎麼才能享樂,還是回到那個話題,要身體好啊,我要多活幾年,看看你和嚴守一怎麼鬥,看看你們倆誰能鬥得過誰,看誰先死。”
馮喆想問我們倆誰先死你就那麼快樂?你這老不死的能有時間熬得過我?
但逞口舌之能沒什麼實際意義,自己來也不是為了和易本初吵架,也不是為的看易本初的笑話,單純的就是想看看這個一直在給自己使絆子的人,因為自己和他之間的鬥爭,自己勝利了,可勝利者未必就要一趾高氣揚的姿態來宣示什麼。
馮喆長久的不說話,看著易本初將一整隻烤鴨吃完,易本初自己從床上下來洗了手,然後又上去半躺著,打了一個飽嗝說:“被禁止永遠是一種沒有授勳儀式的榮譽,我現在無上光榮,為什麼?嚴守一不行!你說,要不是有郭中州盯著,嚴守一是我的對手嗎?他們說不過我鬥不過我幹不過我,所以氣急敗壞的將我趕出局,那是無能的表現!就好比一本書,屢屢被禁,但是能禁得住嗎?誰都不能剝奪別人表達真實意願的權力!”
“被禁止永遠是一種沒有授勳儀式的榮譽!”
這個易本初,什麼時候了還能吊書袋子,馮喆索然無味,轉身就走了出去,易本初在病房裡嚷著說:“沙子是廢物,水泥也是廢物,但他們混在一起是混凝土,就是精品,大米是精品,汽油也是精品,但他們混在一起就是廢物。是精品還是廢物不重要,跟誰混,很重要!馮喆,我勸你還是去找裘樟清,那樣你才能揚眉吐氣的和嚴守一抗衡……”
這老不死!什麼時候了還不忘了給自己使眼藥。
抗衡?
我為什麼一定要和嚴守一抗衡?
我不是雞蛋,更不是石頭,不學勾踐臥薪嘗膽,那學學司馬懿總是可以的。
不過,馮喆的確在梅山還有一件事要讓嚴守一辦。
每年例行的三級幹部大會召開在即,嚴守一將馮喆叫到自己辦公室裡,沉默了幾分鐘才說:“半間房寺窪村移民的事情,基本就那樣了,縣裡已經打了報告上去,財政廳那邊,你還是要去一趟的,錢到位了,收尾工作就可以展開。”
馮喆沒吭聲,和嚴守一的四目相接,停了好大一會,才說:“李凱旋要被調整?”
嚴守一的眼睛擠了一下,馮喆自顧的說:“焦一恩比較合適。”
“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