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你知道嗎,我從十年前就認識了你,”薇直視著啟,她看著那雙漂亮的眸子,果真像她當初想象的一模一樣,他的眼睛裡有蝴蝶閃爍著光,“十年前的你很小,也很瘦弱,你躺在病房裡,渾身插滿管子,生命倒計時隨時都能響起,那時的你被病痛所折磨,醫院裡的人都形容你是即將折翼的天使,他們都覺得你活不長久。可是我始終堅信你可以活下來的。”
啟微微一震
薇說:“我喜歡你,從那時起我就喜歡上了你,雖然你沒能在那時睜開眼睛就出了醫院,雖然你沒能在那時睜開眼看我一眼就被父母拋棄,我還是喜歡你,”薇頓了一下,“我追尋了你十年,啟,你知道十年是一個什麼概念嗎?”
十年,是從童年轉變為少年。十年之間,每個人都能長大,可是十年,薇的那份感情,卻一直沒有機會實現。
對於薇來說,十年,是她喜歡一個人的時間。
“啟,我真的真的很喜歡你。”薇說,她的眼睛一直都不曾離開啟,她的手也一直抓著啟,她害怕啊,她害怕松開就是失去。
可其實,她從未擁有,也就無法談論失去。
薇正在等待著啟對她的回答,而啟突然想起了他奶奶。
他記得有一天,他的奶奶也是這樣抓著他的手臂,也是這樣看著他的臉,奶奶的眼神裡充滿著殷切,她的手很幹燥粗糙,可是卻很溫暖,也很牢固,她對他說,“啟,你要快點長大,這樣就不會有人拋棄你了。”那時候的啟還年少,他對奶奶說,“奶奶我不是還有你嗎!奶奶你最好了。”奶奶笑的很開心,他的世界彷彿都亮了。
可是……“對不起。”啟使了個巧勁,把手臂抽出來,然後匆匆檢查一遍教室,確定沒有什麼髒亂的地方,他又對薇說了一遍“對不起。”
他離開了。
生活就是這麼複雜,像一個又一個交織錯亂的網,而正值年少的他們所要做的事情,便是在這張大網裡摸爬滾打,闖出自己的世界。
一陣風刮過,把薇發熱的頭腦吹醒了。
她頹然的坐到了地上,身子無力軟弱地靠上牆壁。
下雨了。
薇蜷起雙腿,用胳膊環繞著膝蓋,把臉深深的深深的埋在自己的臂彎裡,彷彿在這個時候,她又回到了那天,那個男孩從那張床上憑空消失,她只能呆呆的看著別的病人占上那張床,她無能為力,無論是對十年前他的離開,還是今天她沒能夠挽留住啟的失敗,她都無能為力。
“我......失敗了呢......”薇的眼淚不受控制的往下流,很快便沾濕了褲腿。
突然教室裡的燈熄滅了,薇驚恐的抬起頭,又立馬低下頭,然後把自己蜷縮成更小更小的一團,她哆嗦著,顫抖著躲在角落裡,沒有人關心她,好像整個世界都將她遺忘在這個小小的角落,她只有自己可以依靠,也只有自己的溫度能夠散發。
真的,很羨慕婷呢……
至少有人會去關心她,有人會去追她,有人會在她失落的時候給她安慰,有人會在她得意的時候共享榮耀。
而自己,只能蜷縮在這個小小的角落裡,也只配蜷縮在這個小小的角落裡。
薇閉上眼睛,十年的夢,破滅,原來這麼簡單。
大雨還在下,永遠永遠,也不會停了。
“那年他教會我只要心中有光,便可以不再害怕黑暗。如今我已經戰勝了黑暗,可是那道光,卻消失了。”
——摘自薇的日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