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算如此,還是常常東牆西牆都補不上。
娘親病重。
大夫說,須得千年人參方能救回來。
那得多少銀子?
正好夜裡到了批貨,恰逢暴雨,電閃雷劈,掌櫃的加了三倍價錢仍招不到人手。駱銀瓶主動提出,她一人能做兩人份甚至三人份的活,只要按人頭給她工錢即可。
掌櫃的答應了她。但做工人群裡,卻出現了一兩位看不順眼的,趁著搬貨間隙,嘲笑疾風駱銀瓶——嘲笑的內容不外乎女性搬貨,和她胖乎乎的外表。
駱銀瓶充耳不聞,不做回應,繼續默默工作。
其中一位得不到成就感,坐不住了,趁駱銀瓶經過時,伸腿絆了她一腳。駱銀瓶因此倒地,那人借機踩了一腳。
駱銀瓶站起來,狠狠盯著她。眼神可怖,那人被她盯得有些悚然,卻又想,能怎樣,不必害怕。
駱銀瓶突然爆發起來,撲上前去將那人痛打一頓。是她坐在地上,左一拳右一拳直打得那人腦袋起起落落,每一拳都帶著水花的那種。那人直喊饒命,駱銀瓶邊打邊喘著粗氣道:“你嘲笑我,罵我,甚至朝我吐痰都可以。但你不可以打傷我的手腳,斷我財路!”
……
天已經泛白,雨也早停了,出早工的人開始活動,駱銀瓶身上的汗和雨水都幹了,點點血漬也幹了,在衣衫上成朵朵紅花。
駱銀瓶沒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藥店,買了人參,領著大夫趕回家,卻迎上了痛苦著開門的見風消。
娘親去了。
駱銀瓶緩緩蹲下來,面色淡漠,異常無力。一分錢難倒英雄漢,一分錢也是美人邁不過去的關。
娘親葬在上,正是空曠幽靜處,大家都說是好風水。駱銀瓶獨自一人,瞧著白幡招搖,突然想起舞。
她一個人,沒有觀眾,跳了一次《涅槃》。才覺一連串動作,每一個都不是為了好看,而是順應身心,自然而然,她跳得越來越痛苦,到了極致,撕心裂肺般,但那個勁過了,再往後,即是釋然。
駱銀瓶終於真正悟到了《涅槃》,也重回過頭去,審視了群芳大會。
再往後,爹爹也過世了。
差不多又用了兩年時間,駱銀瓶還清債務,而且陰差陽錯,在洛陽一些小劇情演起戲來,重新登臺。
她自認為姐弟倆的日子過得幸福安穩,洛陽城中卻出現新的小冊子,畫著駱銀瓶似球般蹲在路邊,大口吃面,題字說她“落魄發福”。
這冊子姐弟倆都看過了,見風消便提議:“字,我們離開洛陽去京師吧!”
便到了京師謀生活。
……
駱銀瓶回憶了一路,不知不覺就到了家。見風消麻利訂了快快來,兩人吃了。駱銀瓶去陽臺,打算收了風衣明兒還給韓月朗,恰好眺見穹廬上一顆流星倏地滑過,駱銀瓶怔了一下,而後,繼續該做什麼做什麼。
而韓月朗這邊,可就沒法繼續了。
他正處在一座酒館的後院,躺在椅子上,旁邊繞著瓶瓶罐罐的酒。旁邊椅子上躺著的,正是一起宣傳大醉酒的年輕男子。
他同時也是大醉酒和酒館的老闆,朱大醉。
樹蔭濃綠,知了在枝頭吵鬧,流星滑過,朱大醉拼命喊道:“哥,快看,流星!”
韓月朗癱在椅子上,沒好氣道:“吵什麼吵,流星沒看過啊?”
朱大醉一扭頭,盯著韓月朗:“您還別說,我真沒見過。”
韓月朗在椅子上翻身,懶得與朱大醉對視。
朱大醉卻一笑,不懷好意地問道:“唉,哥,你看《京師報》沒?”
韓月朗不回應。
朱大醉又道:“給我講講那個撲倒你的女的唄!”
韓月朗轉身,坐起來,面對朱大醉,道:“她不是撲倒我,是救我。”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是下午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