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瞧見老張身邊不遠放著個筐,便走過去同韓月朗和老張問好,期間目光往筐裡偷瞟,果然,還多出幾個食盒。
駱銀瓶佝僂著腰,笑著問:“張管事,還有人沒領飯麼?”
“都領了,這是多餘的。”被老張晃動著的搖椅,發出吱呀呀的老舊聲。
駱銀瓶一聽是多餘的,就大膽子開口再要一份了。
老張打量了她一番,笑著問:“是你弟吃?還是你同和你弟分著吃?”、
駱銀瓶道:“都不是,我一個人吃,一份食盒吃不飽。”她臉上的表情非常坦蕩,同老張商議,“以後能不能每日放飯都給我雙份?”見老張的笑容僵硬了,她又強調:“我可以加錢的!”
“咳、咳!”韓月朗忽地劇烈咳嗽起來,看樣子是方才喝的茶嗆到了,老張趕緊拍他。
駱銀瓶繼續道:“實在不行我就只能自己訂‘快快來’了。”
韓月朗:“咳、咳、咳!”
老張:“郎君當心、當心。”
過了好一會兒,韓月朗緩過勁來,瞟了駱銀瓶一眼。就在這時,有五六個女角走過來,各自手裡都端著餘半份飯菜的食盒,過來交給老張,說是飯菜分量太大吃不完,這些多餘的老張收下來,救濟給吃不上飯的流民。
韓月朗聽著她們說話,回頭又瞟了駱銀瓶一眼。她略感尷尬地轉過頭去。
待那些女角走了,韓月朗開口道:“你是老張收進來的,功底如何,我始終有些擔憂……”
駱銀瓶趕緊道:“不用擔憂,我會努力的!”
韓月朗盯著她,淡淡道:“不要打斷我說話。”
駱銀瓶閉著嘴搖頭,不敢不敢。
韓月朗:“……接下來,你的表現若是能夠上劇院的要求,我就讓老張多給你一份飯。若是不達標,原先的那一盒也沒了。”
駱銀瓶閉著嘴狂點頭。
韓月朗:“嗯?”啞巴了?說話!
駱銀瓶:“喏、喏。”
韓月朗:“老張,給她份飯!”
老張遵命給了駱銀瓶一份旁人沒吃沒用過的食盒,駱銀瓶謝了老張,再側半個身子給韓月朗鞠了一躬。然後抱著食盒,高高興興離去了。走在路上的時候心想:自己救了韓月朗兩次,卻依然只能在他面前唯唯諾諾,而他一點都不懂感恩。唉,還是做老闆好啊,屋簷底下的下人都得低頭。等以後攢夠了錢,劇院可能開不起,但她和見風消也許能開一個小戲團,周遊全國地演……
白日美夢做得好 ,駱銀瓶嗅一嗅,覺得緊抓著的冷飯冷菜也香了。
大夥都吃完飯後,休息片刻,便開始下一輪排練了。
這會不再過《龜茲情》,各排各手頭上的本子,駱銀瓶同要演《落難世子結良緣》的角們聚在一起,在前臺實景排練。駱銀瓶這組,今天排女主角未見世子前在家的一場——大痣姐仗著嫡女身份,欺負女主,結果偷雞不成蝕把米,自己整到自己。除了女主趙娘子對人愛答不理,其餘幾位配角娘子都是客客氣氣,同駱銀瓶溝通、配合,甚至還熱情給她講解、建議。
駱銀瓶目光所及。能眺見韓月朗,他在不遠處排世子剛出場的戲。從王府出來,騎著馬,帶著一大批隨從,到圍場上去狩獵。
背景的布是黑色的,佈景板是禁城的石牆,黑布緩緩下落,一輪紅日被同步吊起。韓月朗以鞭做馬從牆內出來,後頭一群人也都輕馬揚鞭,舉著旗子跟在後面。意味著世子的隊伍,在拂曉之間出了禁城。
綠色的背景布在一瞬間升起,世子的隊伍已經到達淺草圍場,眾人舉著的紅旗飄動,看來劇裡曠風高啊!就在這一瞬間,天空中飛來一隻大雁,定睛一看,竟是穿著大雁裝的見風消。說時遲那時快,韓月朗反手抽出金鏃,一個翻身張開隨身攜帶的大弓,大雁見風消還在飛,但韓月朗早已算準了他的詭計,金鏃正中大雁,見風消哀嚎一聲,從長空中落下。
駱銀瓶聽見身後同組的娘子都在小聲贊嘆,郎君真是瀟灑英姿。
是挺瀟灑倜儻的,駱銀瓶心想,但更在意見風消摔得疼不疼。
“酒盞,到你了,別分心!”
“對不起、對不起。”駱銀瓶忙道歉,趕緊專心投入到排練中。這場戲她作為嫡女,差使婢女在女主的必經之路上塗了層打滑的油,卻弄巧成拙,自個踩著後仰跌倒。前期駱銀瓶把大痣姐的狠勁和歹毒全演出來,那眉毛那哼哼,連翻一個白眼都是戲。後期她踩著油,警覺過來,眼睛瞪大,神情裡滿是驚恐,喊著“啊呀”雙腳踢蹬著後退倒下去。因為佈景的人事先同她交待過,她倒的那塊地改造過,是軟墊,所以駱銀瓶倒得非常忘我,是整個身子直直後仰下去的,先是雙腿和後揹著地,觸及之處的確是軟軟的,可等到後腦勺著地時,卻重重磕了一下。
哎呀,是石板子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