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光怔住了，因為主子流露出來的滄桑和……孤寂。
長生曲著腿靠著靠枕坐著，繼續緩緩道：“當初還沒走上這條路的時候我便想啊在這裡不嫁人是不行的，就算身份再尊貴也當不成一輩子的單身貴族，所以我曾想過不如趁著還小的時候找一個自己培養，沒錯，即使自己給自己養一個夫君，按照自己的喜好、要求來養，這樣便可以避免很多糟心的事，那時候想啊，與其再去找一個不熟悉的，不如就選一個自己認識的吧，蕭惟……除了出身之外，是第一人選，可是蕭家太麻煩了，這個人選到底還是沒有用上，再後來，給自己養一個夫君這個念頭也沒了，不敢了，哪裡能養啊，萬一養出了感情來，將來倒黴的還不是自己？”
凌光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覺得她是不是讓公主難過了？
“你喜歡過人嗎？”長生問道。
凌光搖頭。
長生自然不意外，“我喜歡過。”上輩子的時候便有過，不過到現在也記得不是很清楚了，應該是念書的時候吧？有隔壁班的男生，後來是校園中的師兄，很單純的喜歡，不過也僅僅維持在喜歡而已，而且也沒有持續多久，那時候的顧長生會如同撲通女孩子一般情竇初開春心蕩漾，但亦是冷清亦是理智的，不可能的事情何必浪費太過的情緒？“為什麼會是蕭惟？其中一個或許是活了這般長的時間也便遇上了他這麼一個不顧一切不要性命一如既往地死纏爛打的人吧？”
的確是有這個原因的。
這世上有一個人一心一意不顧一切一如既往地對待自己，怎麼可能不動心？
凌光有些疑惑，公主說喜歡過人，是指蕭惟嗎？她從公主七歲的時候便到公主身邊，一直以來除了回京受罰和去救許昭之外從未離開過主子身邊，除了蕭惟，也沒有其他人，但是……喜歡過？不是已經過去了嗎？疑惑的話到了嘴邊最後也沒有說出來，而是低聲問道：“公主之前不是一心想要用他來磨礪自己嗎？”還是她誤解了主子的意思？
“沒錯。”長生道，“我把他當成棋子，當成我人生中的一大考驗，我想看看自己到底能陷的有多深看看自己抵禦誘惑的能力到底到了那裡，甚至……是給自己找一個藉口讓這個唯一可以影響到我的人消失，徹底消失！”說完，笑了一下，“最壞的打算便是讓他徹底消失！”
“既然如此……”
“我反悔了。”長生繼續道，“那日我以為自己要死了。”
凌光一愣。
“這般多年危險面臨了許多次，但是卻是第一次覺得自己處在了死亡的邊緣。”長生緩緩繼續，“那時候我怕了，怕死，更怕死了之後便再也沒有人會記得我會……”
“怎麼會？”
“是啊？”長生笑著道，“怎麼會？不說老頭子了，便是你們也會為我難過傷心的，可是凌光，我的心空的發慌，我害怕，我更寂寞，我怕走到了最後，心裡一個人也沒有，沒有人可以去思念，沒有人可以去關心，沒有人可以去……愛。”低下了頭，“我懼怕它，恨不得徹底的消滅它，可是卻又那般的渴望……瀕臨死亡的那一刻我想找個人來陪，即便只是很短的一段時間，即便無法善終，但至少有回憶可以支撐那漫長的沒有邊際的孤寂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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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光心裡很難受，酸澀心疼的厲害，“便是蕭惟？”
“如今便只有他不是嗎？”
“您還小，將來……”
“若是連蕭惟都無法做到，其他人更加不能。”長生自嘲一笑，“凌光，你也知道的。”
凌光無言，即便她恨不得殺了蕭惟但是也還是不得不承認若是蕭惟都做不到的話，那其他人真的是很難再做到的，但是……“公主，陛下未必會同意。”
長生笑了笑，拍了拍臉將臉上的滄桑拍去，“現在說這個還為時過早，他連我都沒追上哪裡有資格去面對老頭子？還早著呢。”
她承認她輸了，不過不是輸給蕭惟，而是輸給自己。
驕傲的公主殿下不承認自己輸給別人的。
她是輸給了自己，輸給了自己對溫暖的而渴望，對愛的不肯放棄，更是輸給了對將來漫長的孤寂生涯的恐懼。
她想要找個人來陪！
而這個人他叫蕭惟。
凌光沒有再說什麼，她依舊不喜歡蕭惟，但是若是他的存在可以讓消磨公主方才的滄桑與悲苦，他便可以活著，也該活著！即將前路艱難，但公主不該如此的。
接受蕭惟站在主子身邊，凌光很難做到，但是，她明白主子從開始的抗拒利用甚至動了殺機到如今的給出機會，承認自己內心的感情，會比她更難！
“公主說，她想要讓人來陪。”
青龍看著眼前神色肅穆的凌光，“蕭惟？”
“是。”凌光道，“所以，他必須好好地活著。”
青龍沉吟半晌，“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