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墅的三樓,兩人的身影赫然閃現。
黑崎聞奕的視線掠過前方沉穩行走的陸小語,掃向了那間有守衛看護的房間。他的心在這個時候顫動起來,感覺到她離自己越來越近。那顆懸在九千米上空的心,依舊還在盤旋,尚沒有如飛機降落一樣。
“羽堂主!”守衛恭敬喊道。
“開門。”陸小語輕聲吩咐了一聲,那兩名守衛將門開啟了。
房門徐徐開啟,陸小語的視線望進房間,瞧見看護正小心翼翼地照料。而大|床上,一道單薄身影背對著她,似乎是在睡覺,又或者是在發呆。看護站起身來,剛要開口,只被陸小語打斷。她搖了搖頭,讓看護離去。
看護默然點頭,急步走出房間。
等到房間內只剩下伊盼兒,陸小語又是退出房間,讓出道給黑崎聞奕。他走進房間,陸小語反手將門關上了。門“喀嚓——”一聲,她似乎感覺到那久違的溫暖,正在隱隱流竄,閉上眼睛,已經微微泛酸。
黑崎聞奕站在原地愣了好半晌時間,高大的身形這才走向了她。
他站在床沿,低頭瞧見她安然熟睡的側臉,嬴弱的、蒼白的、憂傷的、帶著淡淡的無法淡卻的無助的小臉。而他又有多久沒見到她了,其實也沒有多久。她的萎靡,她的弱小,她的惶惶,她應該是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才對。
什麼時候開始,她的羽翼被折斷了。
就像是一隻斷了翅的蝴蝶,撲扇不起。
黑崎聞奕在床沿旁的椅子坐下,靜靜地盯著她的背影。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在走的時候還要見上她一面。又或許,他是放心不下她的吧。默然地坐了一會兒,他眼神中有了焦距。
“水。”微弱的女聲隱約響起,卻讓他猛得一驚。
幾乎是反射性的動作,他想也不想,立刻拿過桌子上的水杯,將水杯遞到了她面前。
伊盼兒有些昏沉,開始治療以後,她每天都會睡很久。而她還閉著眼睛,只是直覺地半躺起身。當她睜開眼睛,卻看見了一雙男人的手。男人……的手?伊盼兒困惑不已,只以為是傑穆斯。
“謝謝你,傑穆斯。”道謝的時候,視線一路往上,伊盼兒對上了一張讓她心悸的奪目俊容。她的手碰觸向水杯,險些失手,手一抖,杯子就要落下。
而他的大手及時地握住杯子,也握住了她的手。
清水在杯子裡跌蕩,濺出了幾滴水,落在床單上,一點點濕印。
伊盼兒慌了手腳,又是急又是酸楚無奈,心湖無法平靜。原本想問“你怎麼來了”,但是話一出口卻是,“你來做什麼。”
“喝水。”黑崎聞奕命令似的口吻,沉聲說道。
他不過是那麼簡單的兩個字,還是那樣霸道的口吻,聽得伊盼兒瞬間有了怒氣,卻更是委屈。她的倔強開始爆發,也不知道是哪裡的不爽,好象有一口氣憋悶在胸口,怎麼咽也咽不下去。
伊盼兒猛地甩手,想要甩開他的手,“放開。”
但是他是那樣堅決,絲毫沒有掙脫半分。他的大手緊緊握住她,也藉著她的手握住水杯。
可方才的舉動讓杯中的水傾倒出更多。
濕了被子,一杯水灑了小半。
“不是要喝水嗎。”黑崎聞奕倒也沒有生氣,依舊好脾氣地說道。
伊盼兒被他不溫不火的話語搞得心裡一陣難受,那張原本生動豔麗的容顏猛地望向他,她的雙眼也在同時對上了他的眼眸,不想顫了聲音,以一種冷冷的語氣說道,“如果沒什麼事,請你離開。”
為什麼要來,為什麼要來見她!
他不該來,她也不願意見他。可是到底是不願意,還是不能。
他害了她的家人,他害了她的家人!這是無法抹殺的事實,就像是一道牆,硬生生得阻阻隔在她面前,逼得伊盼兒不得不面對。她進退兩難,只好被夾在中間,承受著雙重打擊,換來無盡的痛苦。
黑崎聞奕一眨不眨地緊盯著她,沉默了半晌,才沉聲說道,“喝水吧。喝完了,我就走。”
他這話一出,伊盼兒心裡流淌過一陣寂寥。
走?呵呵,他的確是該走。他不是來看她的,他是來帶走藤原春日的。他之所以會出現,恐怕也是因為小語請求。傻小語,哪怕他不來,她也會好好地勇敢地活下去。她是不會被任何事情打倒的伊盼兒!
永遠也不需要憐憫,特別不需要他的憐憫!
“好!”伊盼兒暗暗思忖,冷聲說道。
黑崎聞奕頓了頓,慢慢地松開了手,而那份溫度也在頃刻間從她的手背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