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無比感激地情緒中目送著趙大媽拖著沉重的西瓜漸行漸遠,心中默默感嘆了一聲:
“趙大媽,一路走好!”
我沒想到王明接到我的電話還是那麼笑呵呵的,不得不佩服商人八面玲瓏的優點,他聽明白我的意思後,非常配合,這倒令我有些不好意思。
原來那小偷是雪猴先生在澡堂子裡認識的,他之前跟我說去過全市所有的澡堂真不是瞎扯的,偷楊照相機的小偷,就是他在澡堂子認識的“澡友”,這兩人都對洗澡有著無與倫比的熱忱,但是他也並不知道這位“澡友”的真實身份,他說,也許這家夥偷了東西就是為了買澡票的。
我再一次對一個人的執著與夢想有了新的認識。
從派出所出來,我對雪猴先生說:
“今天真的謝謝你了王哥,我請你吃飯吧!”
雪猴先生樂呵呵地擺一擺他手中的菩提手串說:“別客氣,朋友幫忙嘛,再說了,配合警察辦案也是每人好市民應盡的義務嘛!”
我說:“真的太感謝你了王哥!你真是太棒了!”
這次我是發自肺腑的。
他說:“妹妹真沒事兒,以後想買二手車就找哥!”
我主動伸出手,說:“哥,沒說的,以後想買傢俱找我!”
剛說完這句話,我突然意識到,我已經失業在家,曾經對許多相親物件許諾的以後買傢俱找我這事兒已經不好使了。那種來自“失業”本身的原生焦躁突然佔領了我的全身,我就像一個夏天穿著黃色連衣裙穿過林中花叢的傻逼一樣,身上落滿了讓人大呼小叫的蟲。
無用,才是最可怕的孤獨。
原來我已經失業半個多月了,之前一直在“松一口氣”和“新的開始”攪拌而成的複合果汁裡暢飲,如今那種假性“飽腹感”已經蕩然無存,果汁好喝,可以解渴卻不能充饑,可以灌大肚卻不是米麵油,上趟三分鐘的廁所出來,就又餓了。
這時候我媽突然打來電話。
我聽見她說:“真真快回來吧,家裡漏水了。”
雪猴先生送我回家,開著他那輛如小鋼炮一般的五菱宏光,在晚高峰的路上盡顯老司機本色。
我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前方不敢有一絲鬆懈,好像我鬆懈一下,就有可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沒的了。
“王哥,你慢點開,不著急!”這句話我盡量出口淡定。
結果雪猴先生說:“怕啥妹妹,在我這兒就沒有堵車這一說,你信不!”
我說:“王哥,你眼裡有沒有堵車這事兒,我不能賭命啊!”
雪猴先生“呵呵呵”一笑,瞬間轉了兩下方向盤,超了一輛路虎。
我沒想到,第一個闖進我的第三道門時,竟然是雪猴先生。
我本來是讓他回去來著,沒想到他說:
“你們家也沒個男的,有什麼事兒不好說話,我上去幫你們看看。”
我覺得他說的也有理,我和我媽這麼多年,因為孤兒寡母這種弱勢組合也吃了不少的虧,尤其這種糾紛,有個男人在場,就算他什麼話也不說,只是在一旁站著,也是件利器。
一進屋,我傻眼了,就好像進入了一家小型“盆”類藝術展覽館,為了使展館看起來更加靈動,從天花板上設定了許多不規則的流水線,滴滴答答墜進不同材質的盆裡,配合出不同的美妙聲音,讓人目瞪口呆。
我媽說:“別在那兒幹瞪眼了,幫我把這花盆搬過去,上水管子爆了,都是幹淨水,正好可以澆花。”
雪猴先生趕緊走過去幫忙,我只能感嘆我媽的智慧。
我正忙著,楊照給我打電話,我知道他想問什麼,但是我現在都自顧不暇,實在沒時間向他彙報抓小偷的進展,於是果斷結束通話,楊照又打了一個,我當時正在用抹布擦地,雙手濕漉漉的連結束通話電話的機會都沒有,任他打了一會兒,也就不打了。
當一切都處理妥當,已經晚上 8 點多了,我和我媽坐在沙發上休息,誰也沒有說話。我看著這間住了快 30 年的單間,心裡就好像這間剛剛大哭一場的老房子,我不知道我媽的心情是怎樣的,我也不敢問。
但是經過這件事情,我心裡存下了兩件事兒,一件事道理:不要隨便否定一個人,這樣太片面,每個人都有缺點和優點,看清這兩個點的順序,決定相處的方式和壽命。第二件事兒,我決心給我媽改善居住環境,換一所兩居室,就算不能換,也要把這間房子改成兩居室。
所以,我得馬上找工作,賺錢,攢錢。
至於夢想,就只能再緩緩,再緩緩了。
我知道我又走遠了一步,可我沒有辦法,我愛自己,可我也不能不管我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