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績單拿到了?多少名?”
他爸爸不懂全科排名理科排名這套,只會看成績單,宋書餘拿出成績單展開遞到他爸面前,說還是第一名。
他爸連擦鞋都顧不上了,樂呵呵盯著面前這份成績單,看夠了就對照顧他生意的客人說:“這是我兒子,他在市五中讀高一,今天發期末成績。”
聽到市五中,旁邊的也都圍過來,跟著想看一眼。
看清楚之後問他:“你兒子是排第一這個?宋書餘是吧?”
“對對對!我兒子叫宋書餘,我叫宋得財。”
客人都不著急了,說市五中那是本市最好的學校,不是隨便能考上的,問他兒子成績這麼好?怎麼教的?“我家也有個學生,比老哥你兒子小點,我給他輔導書也買了補習班也報了,成績就是起不來。你這個怎麼讀的?”
宋得財繼續給他擦鞋,邊擦邊說:“我就以前在大隊上唸了個掃盲班,小學畢業初中都沒讀,他上學的事我沒管過。我兒子他從小就聰明,小學一直拿雙百分,初中在平涼中學總是年級前五,中考是以學校第一名考上的五中,在五中就差多了,我們縣裡教學質量還是不行,他進校年級排名三四百,用一個學期了才升上一百多。”
“班上第一排年級一百多啊?”
宋書餘點點頭:“前面基本都是實驗班的同學,我進校差點分,沒進去,這次文理分科重新劃過,下學期就能進去了……那爸我回去了?我跟老師談過就直接回來的,沒吃午飯。”
宋得財讓他拿錢去隨便吃點:“你回去這個點也沒吃的。”
宋書餘拿了五塊錢,準備在客運站旁邊米粉店吃一碗,都走出去了還聽見他爸扯著大嗓門在說,說他怎麼讀書,他老師怎麼評價他,說五中的升學率,一百多名在省內什麼學校都能考,不過他還是希望兒子再爭氣點,後面兩年半繼續進步,爭取考到外面那些大城市去,去名牌大學讀書,出人頭地。
爸爸是給人擦皮鞋的,媽媽在餐廳掃地端盤子,也打零工,他家住在九十年代初建成六十平方的小房子裡,父母加一起每月收入都很微薄,下要供他讀書,上有老人要贍養……宋書餘一直知道他沒別的出路。
不是不眼饞別人吃那些穿那些玩那些,以前眼饞過,後來知道眼饞也不會有,不想跟爸爸一樣以後也給人擦鞋就只能努力讀書。
他不僅要考上好大學,在大學裡都得是優秀學生,去爭取助學金獎學金,如果爭取不到,家裡的壓力就太大了。
等米線來的時候,宋書餘又拿出手機開啟qq看了一眼。
他把不多的幾條聊天記錄複習了一下,才把手機收了起來。
時櫻想不明白他為什麼不早點扔了文綜,道理很簡單,宋書餘有把握能進實驗班,他沒提早扔那三門就是想讓期末成績單更好看點,拿回來爸媽會更開心。
有些東西很難跟家長解釋,就像他心裡知道他理科排名144,時櫻92,實際是時櫻贏了。但爸爸看著成績單就會覺得他是全班第一,因為那上面寫了,他第一,他最優秀。
宋書餘只是想讓他爸媽高興點,他爸他媽做的是別人不太看得上眼的工作,每天都可能受客人的氣,有這個成績單拿回來,至少能讓他們整個寒假心裡都舒坦,會覺得沒白吃苦,兒子有出息,以後有盼頭。
宋書餘吃完米線回去寫寒假作業了,想早點寫完然後去新華書店翻翻下學期的參考資料,當預習,多看一些。和他頂著巨大的壓力讀書不同,時櫻輕松很多,跟老媽解釋了分班的問題,轉身又聽時洋哭了一鼻子,臨睡前想起她和祁遇約的十九號中午,就是後天,在家裡火鍋店吃飯。
她雙手抱膝坐在衣帽間的小圓凳上,正對拍拍掛的外套,從左掃到右,再從右回到左。
後天穿哪件呢?
那件有一圈毛毛的櫻花色的羽絨服?
還是那個紅黑格子的呢外套?
長到腿彎那件寬寬大大的軍綠色外套好像也不錯。
時櫻坐那兒看了半天,外套沒選出來,還糾結起新的東西,比如後天該梳什麼發型?還是就讓它披著戴個毛線帽?她想的時候順便照了照旁邊的全身鏡,好像頭發也可以去修一修,一學期沒進過美發沙龍,長得都沒型了。
想到剪發她又有點小猶豫,很多次進理發店剪完出來都不理想,不然就讓它這樣?還是紮起來好了。
那天背什麼包呢?配什麼鞋?
繞了一圈時櫻發現她還得先把外套選出來,有外套才能搭其他。問題繞回到最初,她繼續對著一整排的冬衣外套苦惱,不知道哪件穿起來更好看。
時媽發現她這屋門縫底下有光,進來一看,女兒並著腿坐在衣帽間的小圓凳上,一臉茫然盯著開啟的衣櫥。
“怎麼了?在看什麼?”
“看穿什麼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