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很漫長,吳狄領受了責罰之後自然是不敢違抗黃浩的命令的,所以只能在院子裡面壁思過。
月輝在竹柏疏影中淡雅灑下,給這靜謐的道院多了幾次禪意,其中奇石怪松籠罩在一片薄霧之中,伴隨著淡淡月光似乎被拉成了更加奇怪的形狀,在夜色掩護下,頗有恐怖悽豔之絕美。
吳狄在院中不斷徘徊踱步,念力外放之下他已然知道了院門外那個叫金奴兒的女子依然虔誠地跪在門口,等待著他這位“先生”開恩,收她為徒。
可是吳狄也不想讓她有任何的奢望,他是真的不想當一個莫名其妙的老師,本來就莫名其妙當了高仁的徒弟,若是他再收一個徒弟,就真的說不清了。
所以他不能給金奴兒希望,免得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於心不忍之下他決定還是要和她說清楚。
於是吳狄來到了院門邊,對著外面的女人說道:“姑娘,你還是離開吧,你與我們道門,卻是無緣啊,還是不要浪費時間了吧。”
金奴兒聽到這話,低垂散亂的頭發稍微飄動了一下,她用髒汙的手扒開面前的頭發,強忍著膝蓋傳來的劇痛,生生的說道:“小女子真是一心求道,還望先生能夠成全!”
吳狄頓時有些不耐煩了,他喝道:“你這女人怎麼這麼不識好歹呢?我不怕告訴你,就是你在這跪到死,這院門也不會為你敞開!你要拜師,卻是找錯人了。”
金奴兒倔強的脾氣一下子上來了,她咬著嘴唇說道:“那我便在這裡跪到死,先生不必再勸!奴兒從小便知道,要想做到一件事情,便需要撞破南牆也不回頭的態度!”
吳狄聽了她如此堅定的話語,心中也是微微動搖了,一介女子,能有如此知難而上的精神,實在是不容易了,若不是說說而已,那此人當真是吳狄第一個佩服的女人了。
他微微嘆了一聲,不再言語,只是靜靜陪著女子站在院門旁邊,執行守夜的職責。
一扇厚厚的院牆,一道薄薄的院門,將兩人隔離成了兩個世界,一個跪著,一個站著,畫面靜好,一夜無聲。
第二天清早,吳狄早早去找黃浩師哥請安,並且對他做出了深刻的檢討和道歉。
“師哥,小弟實在是閑散慣了,沒有規矩,師哥昨日教訓的是,小弟一定謹記在心。”
聽得吳狄如此誠懇的道歉,黃浩的氣也已經消得差不多了,只是有些心疼那頭陪了他好些歲月的老水牛,不過事已至此,他也不好說什麼。
“師弟,那女人,現在還跪在外面嗎?”
黃浩換上華服,恢複了雍容的氣度,一改方才的慵懶氣息。
吳狄點點頭,抓了抓頭發說道:“師哥,這女人真的是鐵了心的要加入道院來,我看這應該就是師哥想要找的那個一心求道的苗子了,不過師哥就收了她?”
黃浩笑道:“喲,這才一夜,你就開始替她說話了。而且人家要拜你為師,關我什麼事喲?我可沒有強人所難的愛好。”
吳狄有些無奈,“師兄這是什麼話,我何德何能敢收徒,一身本事沒有,只能是誤人子弟罷了。”
黃浩在琴桌面前坐下,撫弄了一番琴絃,這才說道:“此事還是要再觀察觀察,真想入我道院這一點可不夠呢,而且我不打算親自收徒,到時候怕是要麻煩師弟出面了。”
吳狄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黃浩。
“師哥,這你都可以甩鍋的嗎?這可是你的道院啊,難道你想當一個甩手院主?”
黃浩卻是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這些都是外物,於我都是浮雲,倒是師弟你著相了。”
吳狄:“......”
整整兩天兩夜,金奴兒跪在院門一步都未曾挪過,在第三日的烈日曝曬之下終於是堅持不住昏倒了。
等到她醒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躺在一張軟軟的床榻上,棉被香床,甚至連枕頭都帶著淡淡的清香。
她從未睡過如此舒服的沒有任何擔憂和後怕的一覺,當她醒轉的時候,發現自己身上的疼痛竟然都消失了,就連那些傷痕,此時都淡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