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住他脖頸的手,猛力扯著掙紮著,他的虎口裂開了,血液滲進了霧手中,與原本霧手在地上沾來的血跡混到了一處去。
任是裡德爾不呼救,掙紮也是有響動的,絳珠仙子回過身,瞳孔猛地一縮,著魔一樣向裡德爾的方向狂奔過來,卻被利未安森死死地抱住了,他吼道:“太危險了,你不能過去!”
“裡德爾!”絳珠仙子撕心裂肺地喊道。
她用力一掙,卻沒有掙脫開利未安森。利未安森的力氣大得可怕,與他方才表現出的怯懦有天壤之別。不過絳珠仙子也無暇細想了,她向利未安森說道:“放開!”
“不放。”利未安森說。他抱得更緊了些,把臉貼在了絳珠仙子的背上。
利未安森朝著絳珠仙子撒嬌,語調甜膩膩的,“再等一會兒,一會兒就好。門就會開了,我們就可以回去了。”
“仙子,我的原身也是蛇的。”他乞求道:“你別要他了,喜歡我好不好?”
龐大的冰牆中間詭異地凹陷下去一個人形的坑洞,霧手正拖著裡德爾往那裡邊拽。
利未安森感覺到絳珠仙子不再掙紮了,他驚喜得以為絳珠仙子聽進去了他的話,不料兜頭被澆了一盆冰水,連靈魂都涼了個透徹。
絳珠仙子平靜地說:“利未安森,你真讓我覺得惡心。”
“你剛才說的臺子,是祭臺。你帶我們來的不是正確的出口,而是要得到獻祭才能開啟的門。你害他。”絳珠仙子的口氣冷冰冰的,利未安森一陣心慌,不由得松開了手。
絳珠仙子忙向裡德爾的方向奔去,她譏諷地給利未安森留了句話,“想必一人獻祭是不足以讓你透過的,不如再加我一個。”
利未安森目呲欲裂,“你不要過去!”
利未安森脫力地跪倒在地,他不敢過去。祭臺已經出現了,它會把“最接近地獄的人”拉進去,方才他們三人的氣息混在一處,尤其絳珠仙子的仙氣純粹,祭臺便沒有貿然拉人。裡德爾是妖魔,理所當然的是“最接近地獄的人”,利未安森喚走了絳珠仙子,祭臺便自然的以為裡德爾是祭品了。這裡沒有惡鬼,並不代表著安全,恰恰是最危險之地,連惡鬼都不敢輕易涉足。
可……利未安森苦笑了一下,心知肚明。現在,最接近地獄的怕是他自己了。
霧手只纏著裡德爾,只對裡德爾有效用,絳珠仙子無論如何都碰不到那霧手,霧對她來說只是霧而已。絳珠仙子徒勞了半晌,眼睛裡都爬上了血絲,她聰慧至極,想明白了這祭臺的關竅。可她做不來用利未安森換裡德爾出來這種事情。
那手捂著裡德爾的嘴,他焦急地“嗚嗚”著示意絳珠仙子趕緊離開。她含著眼淚搖了搖頭,卻也不願在裡德爾的面前哭出來,她擠出了一個微笑,“不行,我還沒看到你成年的模樣呢。你得讓我飽一回眼福,不然白請你吃桃花糕了。”
裡德爾回想起了桃花糕那一言難盡的味道,想笑,但笑不出來。
絳珠仙子突然輕輕地笑了一下,聲音柔和極了,“是啊,你還沒有成年呢,這樣多可惜啊。”
她笑著擁住了裡德爾,穿透霧手,吻住了他的唇。
裡德爾一驚,唇齒間有暖流潺潺而入,可他的心卻一瞬間涼透了。
絳珠仙子把自己的仙元,渡給了他。
他被霧手束縛著,推不開絳珠仙子,便忍著心疼,狠下心來咬破了絳珠仙子的唇,期待她因為疼痛放開他。沒想到,絳珠仙子扣住了他的後腦,加深了這個吻,把他的妖氣引到了自己的身上。
血液的甜腥氣在口中彌漫開來,裡德爾心如刀絞,“絳珠……”
他能說話了,霧手放開了他。那就意味著——
絳珠仙子只覺一股大力襲來,霧手猛地纏上了她!霧手上的寒氣侵入骨髓,疼極痛極。絳珠仙子卻只顧著心疼裡德爾,這麼疼啊,他都能忍著一聲都不吭。
沒有了仙元,就與凡人無異了,就算沒有這詭異的祭臺,也在無垠地獄的戾氣中活不過三刻。
絳珠仙子擔心裡德爾做傻事,便主動向冰牆中的坑洞撲了過去。
反正……也是要死的,早一點晚一點其實也差不離。絳珠仙子是這樣想的,可她沒敢去看裡德爾的表情。
冰牆發出了饜足的“咯咯”聲,瞬時將絳珠仙子吞了進去。
在冰牆封閉消失前,絳珠仙子瞧見那門,出現了。
她放心地闔上了眼,沉入無邊無際的黑暗。
前塵鏡裡絳珠仙子的記憶便只到這裡了。
她閉了閉眼,將前塵鏡扣在了桌面上。
絳珠仙子聽見月老和司命星君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月老絮絮叨叨地抱怨,“唉,絳珠這小丫頭真是不讓人省心。”
她剛覺得窩心,就聽月老“嘿嘿嘿”地賤笑,“怎麼會有兩條紅線呢?看來小絳珠這次下界收獲頗豐……”
絳珠仙子額角的青筋跳了跳。
月老和司命星君便說著邊推開了門,絳珠仙子站起身,凉涼道:“我這次下界‘收獲頗豐’,沒給你帶點土特産回來還真是不好意思了。”
月老尷尬一笑,埋怨地瞪了神瑛侍者一眼,咕噥道:“絳珠就在庭院你怎麼不告訴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