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德爾的眸色暗了暗。
她正要去拉裡德爾時,一道颶風呼嘯而過,她抬袖遮擋,放下手時,裡德爾已經向下墜去,沉入了黑暗。
絳珠仙子咬了咬牙,向下躍去。
利未安森驚懼地扯著絳珠仙子的衣裳,“是他害我掉進這裡的,你為何還要救他!”
“他是巴爾的下屬!他給你們下毒了!”
絳珠仙子抱緊了利未安森,安撫地拍了拍他的頭頂,“你別慌。我會保護好你。”
她的聲音溫柔極了,“他剛才一定不是故意拽你的。小蛇妖連顆蜜餞都不好意思開口要,怎麼會害你呢。”
作者有話要說: 共工怒觸不周山的大洪水+諾亞方舟時的大洪水=給世界洗了個澡~= =
“地之所載,六合之間,四海之內,照之以日月,經之以星辰。”出自《山海經》
☆、朝暮六
風洞通向忘川,忘川的盡頭就是無垠地獄,而在潺潺流水和茫茫黑沙之間,綻了一路轟轟烈烈的彼岸花。每朵花旁都守著一個年輕的魂靈,花開時出現,頹敗時衰老,周而複始。彼岸花燦爛,花期卻短,只不過敗了又開,便像永生似的。然而,每個人都以為彼岸花花期很長,長過所有的時光。
絳珠仙子懷裡護著利未安森,摔在了忘川河邊,後背重重地磕上了嶙峋石頭。驟然的響動驚了沉默的魂靈,他們轉身過來看著她,乳白的身子散著細小的光。
戾氣和狂風都是從這裡湧入離恨天的,眾神各懷鬼胎,而這裡真正的鬼魂,正靜靜等待一朵花的開放。
絳珠仙子站起身,扶起了利未安森,她不顧自己痠疼的背,一疊聲地問他:“你有沒有傷到?覺得哪裡不舒服麼?”
利未安森瞥見了絳珠仙子手背上被風割裂的細小傷痕,咬了下唇,將冷嘲熱諷的一句“在這種地方,哪兒都不舒服”吞回了肚子裡,只是搖了搖頭。
絳珠仙子安慰他道:“風太大了,很難原路返回,我們從無垠地獄裡走回去。”
她向著萬千魂靈盈盈行了一禮,“可有見過一藍眸少年?”
魂靈沉默一瞬,忽而齊齊抬起手臂,指向了忘川的盡頭。
絳珠仙子倒沒有慌張,掉進無垠地獄總比落入忘川要好得多。
利未安森道:“你要去找他?”
絳珠仙子點頭,利未安森嗤道:“我們能活著穿過無垠地獄就不錯了,怎麼找人?”
絳珠仙子一笑,“靠著魂靈指路啊。”她眨了眨眼,“他們在我面前,撒不了謊的。”
魂靈脫去沉重汙濁的軀體,直覺便更加敏銳。它們能覺出在絳珠仙子面前,撒謊也無用,她能判斷出真假。
利未安森不情不願地跟在絳珠仙子身後,忘川河越到下游越清澈,河底都是發不出聲音的冤魂,身影如焦黑枯葉。因含冤而死,所以把它們壓在水裡,發不出聲音,流出的眼淚融進水裡,消融不見。怨毒和冤屈化就的眼淚便是穿.腸.毒。
忘川河的最下游是一片虛無,河水清靈,甚至如星般閃爍,能清楚地看見冤魂在河裡浮沉,露出一張張猙獰的笑臉。下游是亡兵之所,駕著骨馬,拖著腐朽的折戟,馬蹄踏過冤魂的臉,呼嘯而過。河與陸的界限在此模糊,河底翻轉朝上。絳珠仙子指了指忘川河,“我們得下去。”
利未安森畏懼地退後一步,忘川河裡的怨氣寒意沁骨,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無垠地獄在忘川最底,要穿過足足十八道萬丈飛瀑,均為怨氣與眼淚化成,其間惡鬼無數,你——小心。”
他最後一句話轉了話音,絳珠仙子還是聽出了言下之意,利未安森不想去找裡德爾。
她有些疑惑,利未安森不是從小生在西庭麼,怎會對地獄之事如此熟悉。不過她也並未糾結,或許利未安森身邊也有個如司命星君一般的碎嘴子也說不準……
絳珠仙子輕輕環住了利未安森,一手捂住了他的眼睛,“不要看。”
利未安森只覺周身一暖,他脫口而出道:“你中了毒,不要用法術!”
他話一出口,腳下一涼,隨後水聲振聾發聵般在他耳畔響起,絳珠仙子護著他,跳入了忘川。
利未安森隱約聽見了筋骨被撕裂的聲音,血腥味只出現了一瞬,便被忘川腐爛之氣掩蓋過去。他伸出手去想知曉她是否受傷了,卻不慎出了她設下的保護結界,觸到了忘川河水,灼燙得他趕緊收回手。他雖然瞧不見,但也能感覺到他們正向萬丈深淵墜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周遭終於安靜下來。
絳珠仙子松開了手,“到了。”
利未安森忙轉過身去,清麗的仙子好端端地站在那裡。
利未安森上下打量絳珠仙子,“你沒受傷?!”他問道:“你捂我眼睛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