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低下頭,看向自己的那隻手——滿手的鮮血。
裡德爾腦子裡“轟”的一聲,耳邊突然萬籟沉寂,他眼中黛玉右眼中的血痕的不斷擴大,直將他的視野也染得鮮紅。裡德爾的眸子赤紅,黛玉茫然看著血的樣子狠狠地紮在他的心上,連帶著五髒六腑一起絞痛了起來。
裡德爾顧不上其他,他一把將黛玉攬在懷中,捧著她的臉,急道:“這是怎麼回事?!”他拿出了魔杖,疾聲唸咒,“速速複原。”
那血卻沒有止住。
奧利凡德在看見裡德爾的魔杖的那一刻就跌坐在地,“十三又二分之一英寸,紫杉木,鳳凰尾羽……是你……竟是你……”他的聲音顫抖著,像將出未出的慘叫,“伏地魔、伏地魔真的回來了……”
黛玉臉色白的近乎透明,幾乎要與她的衣裳融為一體,化就成煙煙雪色。火紅卻驟然從天而降,將靜靜的雪一分為二,觸目驚心極了。裡德爾感覺自己也像是被一分為二了,黛玉明亮的右眼漸漸暗淡下去,漆黑如點墨的眸子淡去了顏色,最終變成了一片灰濛。
而她居然還有心情安慰裡德爾,黛玉想揉揉眼,裡德爾扣住了她的手腕,黛玉仰頭笑道:“沒什麼的,你不要擔心。”
黛玉無奈,果然不能隨意用術法,這果子變得身體就是不好用,稍稍違了天意,就反噬得這般厲害。
裡德爾心疼極了,小小的姑娘身子單薄,不住地流血,卻仍在笑著,他第一次有點想妥協,他捧著黛玉的臉,聲音低沉,“疼就說出來,想哭就哭吧……”他拿著魔杖的手微微抖著,“幻影移形。”
他們回到了那間屋子,裡德爾扶著黛玉坐到了軟椅上,眼圈上的紅一直蔓延到了眼珠裡,“你不要怕,我去找人來。”
黛玉拉住裡德爾,“沒有必要去的。”她寬慰他道:“沒關系,我不怕的。”
裡德爾渾身緊繃,原本邊緣精緻鋒利的長袍在方才的急惶中多了幾絲褶皺,夜風從窗子吹了進來,窗框“嘩啦啦”直響,他嘆息了一聲,將自己火急火燎的心緒努力壓平,手輕柔地覆在黛玉的手背上,示意她松開他,聲音溫柔如流水。
“……我怕。”
黛玉一怔,不由自主地松開了他。
屋子裡驟然靜謐,就顯得牆角悉悉索索的聲音特別明顯了。
納吉尼突然覺著周遭的氣氛不大對,將腦瓜從蛋糕裡抽了出來,兩腮鼓鼓的。它欣喜地發現主人回來了,便趕緊嚥下了口中的蛋糕,頂著一頭花花綠綠的奶油滑了過去,蹭了蹭裡德爾的褲腿。
剛剛有些感動的黛玉瞧見這一身奶油的小蛇“噗嗤”笑出了聲。
她笑道:“真可愛,是你養的?”
裡德爾糟心地看著這條傻蛇,抬了抬腳,納吉尼委委屈屈地躲到了一邊,他彎下腰,揉了揉黛玉的頭,柔聲說:“先讓納吉尼陪陪你,我馬上就回來。”
☆、夭夭一
待裡德爾的身影消失,黛玉輕唸了幾遍“納吉尼”這個名字,覺著裡德爾這個愛養小寵的性子果真可愛得緊。
從前胖滾滾的名字還是林黛玉取的,如今這條小蛇……叫納吉尼麼?
納吉尼琥珀色的眼緊盯著黛玉和她身邊的蛋糕盒,好吧,主要是盯著蛋糕盒。它窩成了一團水藍,像一顆知更鳥蛋,昂起了頭,吐了吐粉紅小舌。黛玉聽到了一奶聲奶氣的女童聲音傲慢地說道:“女人,我恩準你把那個蛋糕也獻給我。”
黛玉訝然地看了眼納吉尼,“你竟會說話?”密室裡的大蛇只會傻乎乎地蹭來蹭去。
納吉尼小姑娘不屑道:“我又不是啞巴,自然會說話。”它又瞧了眼那蛋糕,悄悄嚥了下口水,紆尊降貴般地說道:“當然,那些愚蠢的人類是聽不懂我說的話的。除了主人和你。”
納吉尼有點不耐煩了,“所以我才把進獻蛋糕的殊榮賜予你,還不快給我?”
黛玉彎著眉眼,笑眯眯道:“你今年多大啦?”
納吉尼下意識地回答她,“快一歲啦。”
黛玉站起身,走過去攏好了衣裙,蹲在納吉尼面前,摸了摸它的小腦瓜兒,冰涼涼的,“還是個小孩子呢。”
納吉尼只覺一陣含著芳菲的春風吹過它的頭道:“我才不是小孩子呢。我可是有毒牙的哦,咬你一下,你就完蛋啦。”它張大口,露出兩顆小乳牙,“啊——你看——”
納吉尼大張著嘴還費力地說著話,它怕黛玉笑話它,就一直沒敢咽口水,畢竟對於一條小小蛇來說,再怎麼不動聲色,咽口水的動作本身也足夠明顯了。它藏了半天的口水在此時終於逮到機會背信棄義,投敵叛國了,口水爭先恐後地流成了長長晶瑩的一條——
納吉尼小姑娘長這麼大,頭一次知曉“羞憤”這個詞是怎麼回事了。
它嘶叫著向黛玉身後的蛋糕盒子撲過去,好像是想把自己埋在蛋糕裡,但是那蛋糕盒子上突然浮起了淡淡的光暈,將它彈開了——所以方才那動作就特別像納吉尼要一頭撞死在蛋糕上……
它委屈巴巴地躺在一邊,露出了白白的小肚皮。
黛玉忍不住笑了,她走過去,拿出了絲帕,溫柔的給小蛇拭去口水和一頭的奶油,而後輕輕揉著它方才撞到的地方,“這個蛋糕是留給裡德爾過生日的。”她哄它道:“你看,兩個蛋糕,你一個,他一個,剛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