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展顏一笑,不知公子這甜言蜜語是從哪裡學來的,委實是蹩腳。不過,這種故作鎮定,還真的是有些討人喜歡。她就……不說穿了罷。
她稍稍低下頭,與裡德爾的目光碰上,他的薄唇微揚,原本陰鬱的眼神化開了似的,變作綿長星河。
黛玉畢竟還只是個閨閣少女,她的耳根後知後覺地燒了起來,面上浮了一層赧色,退後一步——
裡德爾的瞳孔猛地一縮,她的身後是金妮!
他的喉嚨一動,站起身來,下意識地伸手拉住了黛玉的手腕。黛玉本就未站穩,被裡德爾拽得一個踉蹌,驚呼一聲,直直跌向了裡德爾的懷抱。
裡德爾沒有躲閃。
他緩緩低下頭,凝視著黛玉如墨雲的發,心口空曠疼痛的空洞像是倏忽進了一縷陽光,心底藏得最深最隱秘壓抑的念頭循光而出,露出久不見天日的身軀來。
裡德爾將黛玉白皙的手腕緊緊禁錮著,她在裡德爾的懷抱中脫身不得,訝異地抬頭看他。
跳躍的燭火映照在他蔚藍的眼珠裡,好似盈著久違的溫暖鮮活氣。
裡德爾觸上黛玉的目光,心神一震。
他在這幽暗的密室待了很多年,被區區一日記本囚禁著,甚至忍受過靈魂生生撕裂的苦痛……並不是全無委屈的。雖然說這都是他自願為之,但總是要有些“希冀”拴在眼前,才能義無反顧的一直走下去吧。
但是,憑什麼呢?憑什麼他一生下來就不受祝福?憑什麼他要遭受孤兒院那些蠢蛋們的誤解厭惡?
他努力讓自己變得優秀,鄧布利多卻一直猜疑他。是,裡德爾承認,他那時的確想要做些“出格”的事情,不過,他討厭極了這種“有罪論”,那他不如索性就把計劃提前,讓那老頭兒得償所願吧。
現在,所有人都怕他,為他的死歡呼雀躍。
就因為他收集魂器?就因為他割裂靈魂?
可笑!
他的魔力輕而易舉地就可以將一座城市夷為平地,奪取所有人的性命,可是……他沒有這樣做。他曾答應過那人的,那人同他承諾過的。
可是啊,那人失約了。
人的生命真是脆弱,多不過百年,少的一二歲就夭折。他想要長生,不是再合乎情理的一件事麼?只不過那些滿口冠冕堂皇的“霍格沃茲們”,虛偽至極,不肯說出來而已。
他也不是……為了等誰的。
裡德爾松開了手,既然那人沒有遵守承諾,始終沒有來,他也不必一直守著那可笑的約定了。
裡德爾的眸子又恢複了無波無瀾,像是暴雨前的海,淡淡地對黛玉說道:“小心。”
他眯了眯眼,這東方瓷娃娃的眼睛和那人真像啊,既然如此……
就殺了她,權當是那人毀約的懲罰好了。
黛玉輕輕理了理袖口,笑道:“既然公子所說之物今日難以一嘗滋味,不如應了我一個念想。”她頓了頓,試探著問,“我聽說,術士都是會駕風禦雲的……”
裡德爾眉眼間陰霾一閃而過,忽然愉悅地笑了起來,慢條斯理地勾了勾手指,冰冷的水面發出“吱咯”的聲響,漸漸覆霜。裡德爾抬起手,寬大的袍袖無風而動,獵獵作響,寒霜凝聚,旋轉著捲起風,凝成了一把飛天掃帚的形狀。
裡德爾抬了抬下巴,“送你了。”
黛玉疑惑地歪了歪頭。
裡德爾皺眉,“你從前沒見過飛天掃帚?”
黛玉抿嘴輕笑,“見過是見過,只是這物件兒怎麼看也與‘飛’一字沾不上邊。”她的笑容愈加深,“不如公子……”
裡德爾眉梢一動,黛玉果然說道:“不如公子隨我一同吧。”
哦,梅林的高帽!
裡德爾發現他還真的沒有辦法拒絕她,略一點頭,輕聲道:“當然可以。”
她既然想早一點死,他為什麼不答應呢?對吧?
飛天掃帚上有一層細小的冰碴,黛玉側著身子坐在裡德爾身後,裡德爾回頭看了她一眼,“你會掉下去的。”
黛玉按著裙子,咬了咬嘴唇,“這樣就好。”她狡黠地眨眨眼,“我相信公子不會讓我摔下去的。”
她倒是會說話。
裡德爾不屑地嗤笑一聲,旋即飛速把掃帚升至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