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德爾面上的神情陰晴不定,覺著心中有什麼地方正在不受控制地悄悄變軟,暖融的光亮就在觸手可及處,他不敢去觸碰。
他狠狠一揮手,密室中水浪翻湧,濕漉的寒氣彌漫,大蛇驚動,高高昂起頭顱,它似乎感受到了它的主人滔天的怒意,旋即悄無聲息地落回了水中,水滴噼啪落下,它滑進霍格沃茲縱橫的管道之中。
裡德爾此時的眼神卻是近乎溫存的。
她叫……黛玉是麼。
作者有話要說: 網戀要奔現了2333~~(≧▽≦)~
☆、落雪四
大雪下了數日,今兒終於放晴了。到底是黛玉體弱,加上吹風構疾,歇了幾日光景方漸愈。喝了藥後發了汗,一覺醒來,已是當頭一輪明月,飛彩凝輝,花園子裡山石洇潤,那夜下的雪花已然凋謝融化了。
奶孃見黛玉醒了,抹著眼淚道:“我們說一千道一萬,姑娘也不願聽,也罷也罷。唯求老天將病痛移到我老婆子身上。”她拿了丸藥過來,又遞了水給黛玉,“這是人參養榮丸,姑娘嚥了罷。請的名醫說了,姑娘愈發體虛,吃這個才得好。”
黛玉眼笑笑地望了眼奶孃,“哪裡來的名醫,奶孃又哄我。八成是那個癩頭和尚又來了罷。”
奶孃取了一小碗方熱過的蓮子枸杞羹來,瓷勺攪了攪,方遞給黛玉,笑道:“姑娘聰慧,那瘋瘋癲癲的和尚是來了,又說些要化姑娘出家的荒唐話。嚷著姑娘近日見了外姓之人,恐難平安了此一生了。姑娘這月都在府裡,哪裡見過他人,都是不經之談!老爺方才還陪著姑娘呢,那和尚不肯走,老爺便給了他些金銀,打發了去。這會兒也該回來了。”她喂著黛玉喝了口羹,道:“瞧姑娘精神好了些,我也放心了。”
黛玉笑了笑,並未在意,接過小碗來,道:“奶孃既知他瘋癲,便不必憂悶。”黛玉心裡想著,近日不過同裡德爾說了些話罷了,並未“見”過不說,他其實……算不得是“人”罷?
黛玉向窗子處望去,想來硃砂梅在白日裡透過窗紙的麗色更是動人,目光卻被大紅撒花軟簾遮了個嚴嚴實實。
黛玉蹙了眉,奶孃往黛玉身後擱了個織錦靠背,待黛玉擱了碗後,又給了她個溫好的手爐,笑道:“那簾子是老爺吩咐掛的,省得窗子透了風,吹了姑娘。”
黛玉悄悄探手向枕下,摸到了書沿,展顏一笑。
奶孃瞧著黛玉的神情,不由得一怔,攏了攏黛玉的被子,半笑半嘆道:“姑娘近日總算是多了些笑,老爺和……夫人瞧見,也能寬心了。”她拉過黛玉的手,拍了拍,道:“天色不早,雖說姑娘方醒,但也不可違了老天定的時辰,躺躺好生養著罷。”奶孃說了許多衷腸話兒,才抬腳離去。
黛玉躺了幾天,這時方醒,半絲睡意也無,她聽著外面踩雪聲漸漸遠去,便拿出了《南華經》,展開了羊皮紙。
霍格沃茲外正下著傾盆大雨,天色黑如深海,風雨咆哮,像是有隻海妖肆虐在天際,揮舞著觸手攪動烏雲,吐出洶湧墨汁。但是霍格沃茲城堡裡一定是溫暖明亮、燭火閃耀的,裡德爾斜靠在冰冷的牆壁上,胳膊上停了一隻蝙蝠。
今天是萬聖節,想也不用想,霍格沃茲禮堂裡肯定掛滿了愚蠢的雕刻了可笑表情的南瓜。裡德爾抬了下手,倒掛的蝙蝠驚飛,一旁的大蛇閃電般竄出,咬住了它。蝙蝠太小了,大蛇連嚼都不必嚼,便從喉嚨口滑入了空蕩蕩的胃袋裡。
大蛇昂起頭顱,長長詭譎的身軀映照在水中,反射出的綠瑩瑩的光竟是暗沉的。它燈泡般的黃眼睛緊盯著密室頂上掛著的蝙蝠群,做出了攻擊的姿勢,正蓄勢待發——
“安靜。”裡德爾掀起眼皮,不耐煩地說。
巨大的蛇怪聽了這輕輕的一句話全身僵住,如中了石化咒般。它緩緩地拖著沉重的身體遊走到裡德爾腳邊,乖順地伏下頭顱。
禮堂裡聒噪的舞曲沿著管道一直傳到了密室中來,裡德爾煩躁極了,滑稽的舞會長袍和旋轉的領結都讓他覺得惡心。裡德爾的唇毫無血色,他的身上也像攏了一層霧氣般朦朧,金妮·韋斯萊的性命他暫且不想取,而黛玉也幾天沒有訊息了——
裡德爾按著眉心的手一頓,緩緩地放了下來,不可置信地冒出了個荒謬至極的想法——他這幾天心緒難平,難道就是因為沒有黛玉的訊息?!
裡德爾旋即冷笑了一聲,怎麼可能呢。
不過那東方姑娘的身上的確有一種奇異的魔力波動,如一株散發著異香的草,吸引著四周的活物聚攏在她身邊,她的身後是重重迷霧,總覺得走過去不是萬丈深淵便是萬劫不複。裡德爾明知要遠離她,或者直接殺掉她,可是不知為何,總是下不了手——不是出於什麼可笑的憐憫,他只是不願意這樣做。
裡德爾忽然出聲說道:“無聊。”
也不知說給誰聽。
他的眼角跳動了一下,抬了下手,大蛇睜開了眼,在他的手心中蹭了蹭。裡德爾低聲道:“你餓了?去吧,去殺人吧,隨便殺什麼人都好。”
蛇怪終於得了準許,猙獰的蛇臉露出了一個很難稱之為“笑”的裂口,長尾一甩,遲緩地滑過滿是灰塵的地面。
裡德爾的嘴角意味不明地彎了一下,似笑非笑地環住胳膊,仰頭看著密室的左上角——那是霍格沃茨禮堂的方向。
他的嗤笑還未成型,眼前就突兀地浮現出了一行字跡。
“你是歇息了?”
裡德爾的瞳孔幾不可見的縮了一下,身上動作未變,也稱不上是僵硬了,就是那環著手臂的姿勢看上去,像是由原本的慵懶隨意霎時變成他第一天上魔咒課時,端端正正放在桌上的認真。
羊皮紙上字跡未消,裡德爾也未有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