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德爾沉默,滿嘴都是不知從何而來的苦意,比孤兒院給的劣質糖果和鄧布利多的比比多味豆都要酸澀百倍,他猶豫了一下,忽然不想要她的靈魂了。
林黛玉見那墨和那字跡都沒有消失,回想到自己方才痛快地告訴了裡德爾自己的年紀,他卻這麼遲疑,果真是輕浮無比!她有些惱了,撿了個空地用小字寫了,羞怒道:“你不願說也罷,左不是個大不了的事情。”
裡德爾心神未穩,黛玉靈魂的香氣卻又飄了過來。
裡德爾咬了下牙,嗓子裡幹得冒火。若是他現在有身體,定能聽得見他的牙齒摩擦發出的“吱嘎”聲。他冷笑著想,是她自找的。
字跡消失又浮現,“十六歲。”
他貪婪地嗅著她的味道,心裡卻抗拒著,像是既要不顧一切,又要珍而重之。
裡德爾面上的神情複雜極了,他自然知道這是什麼——
是“弱點”,是“軟肋”。
她必須死!
沒等黛玉再次落筆,裡德爾的字又浮現出來,“梅花很香,你可以同我說說。”
黛玉自然不知有人捏著她的性命閻王殿門口逡巡,瞧著裡德爾字裡行間熟悉的傲慢,心無芥蒂地寫道:“好啊。這瓣梅花是從硃砂梅上掉落的,色如胭脂。除了硃砂梅,還有綠萼梅,花如碧玉,萼如翡翠。我喜歡潔白如玉的玉蝶梅,父親喜歡矯若遊龍的龍遊梅……”
裡德爾耐心地聽她說完,放緩了吸收靈魂的速度,“你父母待你如何?”
黛玉不知為何他會這樣問,剛想回“自是極好的”卻又猶豫了,她自生了七竅玲瓏心,小心地寫道:“小時候的很多事都記不清,但是父母疼愛的痕跡會一直在身上的。”她猶豫了一瞬,接著提筆寫道:“可能察覺的會慢些,無論是誰,只要等一等就好了。”
裡德爾心中陡然生出了一種吞噬不成反被人窺視了靈魂的挫敗感,他冷下了臉,拿出了他一貫的迷人——方才他不由自主流露出的都是真性情,他自己絲毫都沒有覺出來。
裡德爾的語氣溫柔曖昧極了,“如果我等一等你呢?”
黛玉一怔,旋即心中轟轟烈烈地開了一樹的海棠花。
其實不必等啊。
她斟酌了一會,落筆道:“嚇人。”
裡德爾抽了抽嘴角,嚇人?!
第一次有人質疑他的魅力,沒有羞紅臉也就算了,得到的評價還居然是“嚇人”?!
黛玉捂嘴輕笑了一聲,恐嚇道:“你若是再逗我,我便把這紙撕了去,看你待在哪兒。”
裡德爾輕蔑道:“你毀不掉它的。”
燭火跳動了一下,天色已經很晚了,黛玉剪了下燭芯,認真寫道:“你又逗我了,不過你放心,我定然會護住你的。你附身於這薄薄一張紙上,想必極不容易,是有未現之願嗎?還是在等什麼人?”
裡德爾心道,愚蠢。
不過,這東方姑娘一說,他忽然覺著心中空洞的那一塊忽然有了風聲——
就好像,真的在等什麼人似的。
作者有話要說: 關於黛玉的年紀一直有爭議,就取她是十一歲這個說法吧,那個五歲的太小啦_(:3ゝ∠)_
☆、落雪三
夜色濃重,屋子裡更涼了些,黛玉擱了筆,手攏在一起暖了暖。少頃,想起了什麼似的,將窗子推了條縫,外頭雪花飛墜,嫌春.色晚了般,故穿庭樹作飛花,美則美矣,可惜這“花”比尋常的更容易迤邐消殘。
黛玉伸出手,一片晶瑩落在指尖又很快地化開,她想了想,探了筆身出窗,這回終於接到了雪花,她將筆尾在羊皮紙上輕輕一點,笑吟吟地等著看裡德爾的反應。
裡德爾正在沉思,鼻尖上就忽的一涼。
裡德爾心情複雜極了,滿腔說不清道不明的思緒被這點凉涼的嬌俏牽著鼻子走,本是要嘆息的,滑到嘴邊就成了一聲輕笑。
小小的雪花在紙上化開,那點水跡很快便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手漂亮的行書,“下雪了?”
黛玉驚奇地瞧著那紙,似乎自她問了裡德爾的年紀後,他的字寫得就愈發清雋了。
黛玉應道:“對。”她微微蹙了眉,裡德爾之前為何寫得那般潦草,是在敷衍她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