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崔嬤嬤一走,顧氏低聲道:“你猜十四如今又瞧上了誰?”
趙幼苓挑眉。
顧氏搖頭:“她又瞧上了魏家二房那位小郎君。”說著,又舒了口氣,“只是這一回,不光是王爺不同意,就是魏家也沒膽再跟韶王府有什麼攀扯。聽說他們二房動了心思,卻被魏大人好一頓訓斥,不得不歇了心思。”
趙幼苓有些詫異。
顧氏又道:“聽說,魏大人親自為這個侄子選了一位門當戶對的小娘子。如今連庚帖都換了,婚事自然板上釘釘。”
魏泓韜會出手,在趙幼苓的意料之中,只是想到呼延騅,她到底沒說什麼。
顧氏又拍拍趙幼苓的手:“你要去的地兒,入了冬,就天寒地凍,既沒有北方的炕,又沒有南方的暖和,去了那厚實的衣裳被褥多準備一些,另外再備齊藥材。那兒連藥材都稀缺,只能依託商隊帶一些,價格也高的厲害。”
“我曉得,嫂子安心在家養胎就是。”趙幼苓笑笑,伸手摸摸她肚子,“等孩子出生,我找機會回來看看他。”
顧氏笑了:“總是能回來的。等那時候,說不定你還帶著孩子一道回來了。”
想到孩子,就想到孟浪的男人,趙幼苓紅了臉,餘光瞥見菀容也拿了匣子過來,忙道:“嫂子這是什麼意思?”
顧氏開了匣子:“這裡是兩千兩。你大哥與我一道給你的。”
趙幼苓哭笑不得:“嫂子忘了不成,我這公主好歹還有食邑,呼延騅也有俸祿,哪還需要你們備這些。”
顧氏也笑:“只是怕你們手頭現銀不多,萬一有些事,不好周轉。”
她說著就要硬給,趙幼苓推讓了幾回,實在推不過,只好收了一千兩意思意思。
顧氏仍有些不滿,可再給她卻是說什麼都不肯拿了。
她回了公主府,聽底下人從外頭帶回來的訊息,說是禦史臺眾人彈劾皇後,更有宗親抓了那兩個庶女家中父親狠狠訓斥一頓。
太子不得已只能請皇後收回懿旨,將那兩個庶女另配他人。皇後雖好生懊惱,但苦於身份,不得不應下。
如此,劉拂倒只用尚公主,不必去面對那令人難堪的兩個媵妾了。
等呼延騅回府,她又將這一千五百兩放在了他面前。
男人沉默地看著銀子,最終讓茯苓仔細收了起來,而後摟過妻子,道:“都是心意,帶著走吧。”
出發那一日,韶王親自相送,連謝老先生也跟了過來,一直將人送到城門口。
沒有話本中的十八相送,也沒有折柳,只是一場簡單的送別。
待車隊離了城門,趙幼苓這才掀開車簾往後看去。
城門下,韶王一行人還站在那兒,隔得遠了,只瞧得見風吹衣衫揚,也不知他們臉上又都是怎樣的神情。
蒼山莽莽。
已入孟冬,沿途的草木從南方一路往前,漸漸沒了蔥蘢的樣子,落葉層層鋪蓋在地面上,車軲轆一轉,便碾了過去,只待日複一日,化作來年春泥。
離開汴都時,還是沒能徹底擺脫潮濕悶熱的仲秋,如今越離目的地近,氣候越變得寒涼。算日子,這時候的汴都竟還不過是孟冬,雖早已轉涼,但也不似眼下這麼叫人便體生寒。
到北境前,他們又接連趕了幾日的路,中間在各官驛上歇過幾夜,終究是離北境的滄州城近了。
可是離得越近,看到的東西就越多。
流民、被踐踏的菜地,路邊偶爾還會遇見死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