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騅有些意外,又忍不住揉了揉她的頭:“行,我知道了。”說完,手往她肩膀上一搭,把人轉了個身,推回氈包裡。
呼延騅一走,趙幼苓便覺得氈包裡安靜得過分。
她坐在地上,眯著眼回憶上一世,自己在這裡是怎麼過的那三四年時間。
仔細想想,卻是沒什麼能留在記憶裡的。上一世每一日都渾渾噩噩地過,因為想要活,她什麼苦都吃,一直吃到徹底死了心,才得了她那位世子兄長的穿胸一箭。
她發了一會兒呆,聽著氈包外來來往往的腳步聲,慢吞吞地回過神來,打算從呼延騅身上先找點事做。
她得一步一步來,謀劃好回大胤的每一步計劃。
頭一件事,是跟呼延騅保持友好關系,起碼能讓他安心,能讓他信任。如果做得好,興許等他後來叛入大胤的時候,能順便把她也帶回去。
趙幼苓在氈包裡轉了幾圈,終於從呼延騅這幾日的睡榻上,找到了他隨手丟在那裡的一身襖子。襖子被什麼撕開了一個口子,露出裡頭的微微發黃的棉絮。
戎迂不産棉花,這裡頭的棉絮不用想也知道是走商道從大胤運出來的。這等質量的棉絮,在永京城裡算不上好,但運到關外諸地,價格卻要比關內翻上一幾番,因此一件這樣的襖子再怎麼不好,價錢上也只有各部族的首領等人用得起。
她尋思要把襖子縫補一下,可在氈包裡又找了一遍,沒有發現一點針線,又沒見著劉拂的影子,只能自己出去找。
等她從氈包裡出來,站在了雪地上,周圍的目光都聚了過來。
趙幼苓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比起上一世她一進戎迂就做了奴隸,沒聲沒息的活著,這一世她被呼延騅丟在氈包裡,一養就是好幾天,顯然被不少戎迂人看在了眼裡。
“你病好了?”
有先前一起到戎迂的女樂經過,見到她忙左右看了看走近一些。
“海娘子。”
趙幼苓輕輕叫了一聲。
女樂姓海,和她也算熟悉。海娘子已經沒再穿著單薄的衣裳,反而是換了一身瞧著暖呼呼的襖子,領口一圈毛,襯得她一張臉又小又漂亮。
見趙幼苓打量自己,海娘子臉色微變,張了張嘴:“我……跟了戎迂人。”她才說兩句話,眼眶就微微紅了,“那人死了婆娘,見我模樣不錯,就跟昆特勤要了我。放到咱們大胤,我……這算是給人做妾了吧。”
趙幼苓點點頭,沒說什麼。
海娘子苦笑:“你雖然是……你且當心一些。”她壓低了聲音,道,“聽說,騅殿下是族裡的勇士,身份雖然尷尬了一些,但畢竟是上一位大可汗的外孫,部族裡不少女人很喜歡他的模樣。”
看趙幼苓表情就知道,壓根沒懂自己的意思。
海娘子嘆口氣:“他生得好,可這麼多年身邊也沒個女人,現在你病了這麼多天,一直待在他帳裡,不少人都在打聽你的訊息,怕……怕你是個狐媚的,迷了她們的騅殿下。”
“我……”
趙幼苓一下子就愣住了。
她是待在呼延騅的氈包裡好幾日,可先不說她是病了,就說閹伶的身份,怎麼就會叫人想到狐媚。
趙幼苓失笑:“我是閹人啊。”
海娘子眨眨眼:“閹人怎麼了?閹人沒那東西,可不是還有後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