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幼苓問:“有吃的嗎?”
“有的有的。”小郎君忙把杯子放下,到氈包角落裡翻找,“我藏了些吃的,可能……味道不太好。”
他把找出來的東西遞到趙幼苓面前。
是塊一眼看過去硬邦邦的幹糧,顯然是之前吐渾人怕他們餓死在路上喂的東西。又糙又硬,放在大胤,就是行軍打仗都不一定會吃這種,更別提那些錦衣玉食的郎君和小娘子們,哪裡吃得下這個。
可為了活命,再難吃的東西,他們都嚥了下去,甚至還不捨得一口氣吃完,偷偷摸摸藏了起來。
趙幼苓看著那塊幹糧,撐著身子,坐了起來。
“勞煩郎君,幫我杯水吧。”趙幼苓抓過幹糧,張嘴就要咬。
“你、你還是別吃這個了!”小郎君奪過幹糧,有些慌,“我去外頭問問,有沒有熱乎的東西。”
看他紅著眼眶,連手臂都在發抖,趙幼苓搖搖頭:“別去了。”
小郎君咬牙:“這幫畜生……”
“噤聲。”趙幼苓道,“這裡是戎迂,小郎君得謹言慎行。”
“我爹是戶部侍郎,我叫劉拂。”小郎君攥緊拳頭,啞聲道,“你……謝謝你救我一命。”
趙幼苓搖搖頭。劉拂這張臉放在永京城中,不過只是平庸,加之是庶出,更是不像那些朝中大臣的嫡出子弟那樣引人注目。可皮相這種東西,始終比不得骨氣。
“你謝謝我救你,可我救你,也是因你敢幫我說話。”趙幼苓說,“所以,你我的命都不能輕易在這裡丟了。”
劉拂比她稍年長一些,此刻聽了這話,神情激動,卻也是記得了謹言慎行四個字,抬起胳膊抹了把眼睛。
再放下時,神情已經恢複了平靜。
“我餓了。”趙幼苓說。
劉拂忙起身:“我還是去外面找找。你病沒好,不能吃這些。”
他說著就把抓在手裡的幹糧往門口扔。氈簾偏偏這時候掀開,那一團硬邦邦的幹糧,就這麼砸上了來人的胸膛,被人抬手接住。
呼延騅接住了迎接他的那一團幹糧,抬眼看向氈包裡唯二的兩個人。
這氈包裡只有一張榻,怕昨夜燒得滾燙的小家夥躺在地上又是高熱又是寒氣折騰死,索性丟在了他睡的那張榻上。
一夜過去,佔了他睡榻的人,終於醒了。
他站在門口看著,趙幼苓小臉蒼白如雪,偏偏嘴角到脖子一塊卻紅通通的看著不太對勁。
這點紅,之前看的時候還沒見著。
他不知想到了什麼,終於邁開腳步走到了榻邊,見趙幼苓微微揚著臉看她,便捏住了她的下巴。
“怎麼弄的?”呼延騅看著趙幼苓的臉,問的卻是劉拂。
“我……”劉拂張了張嘴。
趙幼苓說:“是我沒力氣,沒拿住杯子,燙了下。”
呼延騅松開手,扭頭:“進來。”
他話音落,氈簾從外頭掀開,幾個婦人端著飯食低頭走了進來。
都是熱騰騰的食物,肉湯、肉菜,還有熱奶酒。
趙幼苓低頭說了聲“謝”,想自己動手,劉拂已經嚥了咽口水,笨手笨腳地照顧起她來。
吃過了東西,趙幼苓這才覺得自己真正的活了過來。身上雖然還痠疼得厲害,卻勉強能動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