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喊了聲父皇,尉遲佑玄勉強自己從痛苦的回憶中拉出來,自己清楚自己的事情,今日精神頭算是這陣子以來最好了,大抵是所謂的迴光返照。
尉遲雲臻道:“父皇,您身居高位,恐怕眼前都是亂花迷人眼的繁華,卻錯過了陰暗角落中的真相。”
尉遲佑玄清了清頭腦中的亂麻,想起這些年他一個個送走的兒子無限的唏噓傷感。“老七,朕以前有不少兒子,所以朕沒有看上你。如今一個個都散了,可朕還是像霧裡看花似的看不明白,也許你能給朕解惑,他們到底都是怎麼走的?”
尉遲雲臻頷首說好,撕開往事的瘡疤,下面是血淋淋的爛肉。即便蹙眉不忍,可終究要直面心中的困惑。都到了這個時候了,已經萬念俱灰了,何妨再讓心痛上幾分。“父皇,還記得大哥是怎麼歿的麼?”
尉遲佑玄道:“落水而死。”
尉遲雲臻不置可否,只是娓娓道來,這些故事說起來話就長了,他就怕尉遲佑玄不夠時間來聆聽,只好盡量精簡故事情節,好讓他走得一清二楚。“一切恐怕要從陸琅微覬覦您的帝位開始說起,赫迪雲璟是名義上的嫡子,卻不是長子。您當時偏愛大哥,為陸琅微所不容。於是她想給大哥落毒,沒想到那毒卻誤打誤撞被我吞服。恰好當時我失足落水,大哥跳下水池救了我。”
言語至此,喉嚨口哽咽了,他順了口氣,繼續道:“大哥將我救起後精疲力盡,就在那時……被人捂住口鼻,悶死了。”
他轉過頭看尉遲佑玄,老眼一閉,豆大的眼淚零零落落,落在絹絲降龍被面上,暈開了兩朵淚花。
尉遲雲臻繼續道:“至於四哥,四哥最是良善,在朝廷上勾心鬥角都玷汙了他的清白。他一心只有風花雪月,詩書煮茶,哪裡會跟您的內眷糾葛在一起。只不過您不信他,甚至不願為他討回公道。”
尉遲佑玄後悔不疊,身為父親從來沒有設身處地關心過他的兒子們,以至於對他們的冤屈視而不見。“老四性子恬淡,從不爭權奪勢,為什麼不放過他?”
尉遲雲臻道:“因為四哥無意中聽到了赫迪雲璟出身的真相,陸琅微為了拔掉心中忐忑,必定要鏟除四哥,並且要以最令您介懷的方式,她要您恨四哥,將他一氣打殘絕不能翻身。”
尉遲佑玄心痛到無語凝噎,陸琅微足夠瞭解他,用他的軟肋去一個個擊潰他的兒子。“老五呢,難道老五和顧依依是清白的,一切都是赫迪雲璟栽贓陷害?”
尉遲雲臻搖頭道:“老五罪有應得,他野心昭彰,就是為了禦極天下。可惜他最後輸給了赫迪雲璟,您的這些冤屈的兒子裡,唯有老五活該。”
眼淚模糊了他的視線,他痛得顫抖,問道:“這些事情,你怎麼會知道?”
尉遲雲臻道:“我清剿了兜率寺中東越國的暗樁,抓了陸琅微的近身桑榆,撬開了她的嘴,那些真相就像流水似的從她口中滑落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