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魔尊原本冷安的眼神,瞬時化作如同斬劈天穹的淩厲利劍,霍然轉頭,死死地盯著自己兒子的眸子,一團團的濃鬱黑氣,從他的眼睛裡冒出來,每一團魔氣冒出來,就自動的在他面前化作了一朵黑色的蓮花,冉冉升起。
那幽幽地,靜靜的,冰冷的,漠然的……眼神。
宗星宇不知道為何,在這眼神注視之下,竟然驚慌失措的退後了一步,滿眼盡是恐懼。
“你希望我死嗎?”黑衣魔尊仍舊緊盯著宗星宇。
宗星宇連連搖頭,慌亂無措的失聲道:“不不不……孩兒沒有這個意思,怎麼會呢……”
黑衣魔尊的雙眼,長久的注視著宗星宇,一瞬不瞬。
宗星宇徹底陷入心慌意亂的狀態之中,難以自拔。
良久良久之後,黑衣魔尊閉上眼睛,而那種恐怖的陰森,亦在其閉眼一瞬,就此不存。
直至此刻,宗星宇才漸漸恢複震驚,驚魂稍定——
“父親,我知道……我知道父親您在做大事,輝耀千秋後世的大事……”宗星宇滿臉痛苦的喃喃說道:“這些年來,我也一直在盡力配合……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再也見不到記憶中的父親了,唯有午夜夢回,記憶中的父親,才會再現,回憶起我小的時候,我調皮,您打我屁股……”
“我受傷了,您為我包紮傷口……我遊歷江湖之時,被人所欺負,您那一臉憤怒的表情和怒我不爭的口氣……”
“還有,我出門時,您在山頭負手而立,目送我遠去的身影……”
宗星宇越說越是心酸:“我還記得的,您最後一次叫我的名字,叫我星宇……是在七千三百二十七年前,那是最後一次……”
“到底是什麼原因,竟然讓您變成了現在的這個樣子?”宗星宇悲憤的,壓抑的質問道。
“我可是您的兒子啊!親兒子!”
宗星宇眼淚滴落下來。
黑衣魔尊仍如雕像一般的站立著,眼神閃動了一點異色;旋即淡淡道:“現在大敵當前,如何是論及兒女情長的適當時候,他朝大局定鼎,自有分說。”
仍舊是敷衍,依舊是推搪,始終是不明不白,說不清道不明!
宗星宇眼中僅有的一絲希冀火焰迅速熄滅下來,不複存在。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的情緒恢複平靜,輕聲道:“確實是大敵當前,情勢難以樂觀,此際笑君主等人,率領大批的巔峰高手,已經在趕來西殿的途中,不日將至,最終大戰一觸即發。父親,我們敢問咱們應該如何應對?”
宗星宇所說的這句話,最開始的時候,還有些激動的情緒,但說到後來,已經恢複到了完全的平靜,就是一種公事公辦、平鋪直敘的口吻。
黑衣魔尊淡淡道:“此戰不可避免,放他們進來!”
“放他們進來?”宗星宇抬頭,滿眼不可置信地注視著自己的父親,忍不住又重複了一句:“當真就不做任何抵抗,任由他們長驅直入?”
“不錯。”黑衣魔尊悠然舉步,淡淡道:“就在西殿之內,將整個青雲天域的反抗勢力一舉蕩平,從此,波瀾不興!”
這句話說得可謂極有氣勢,似是底氣十足。
但宗星宇卻仍舊有些難以接受:“可是在對方來襲的這一路上,縱然任由其長驅直入、不做抵抗,沿途只怕也要有數萬弟子失去性命!”
黑衣魔尊微微地側了側臉,輕聲道:“優勝劣汰,弱肉強食,這本是江湖鐵則,你第一天闖蕩江湖嗎?!”
宗星宇一咬牙,鼓足勇氣的回話道:“這個……請恕孩兒無法從命!”
黑衣魔尊的身子如同一片黑雲飄了出去,聲音漠然無味的傳來:“那也由得你。”
一如既往地冰冷、一如既往地全無半點感情意味。
黑衣魔尊的身影,就這麼消失了,再不見蹤影。